第十四章

奚夏披着韩栎临留下的外套，百无聊赖坐在卫生院走廊的长椅上。

她刚才去病房里看过，小庆已经睡着了，张婶儿陪着。

因为那水压器是她做出来的，她平白遭了迁怒，病房里气氛别别扭扭的。

奚夏觉得很没意思，看在张婶儿先前接济过她一口早饭，人孩子还躺病床上遭罪的份上，她懒得计较。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又快又急。

奚夏循声回头，见韩栎临大步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带把的搪瓷保温杯。

“奚小姐。”韩栎临快步走到奚夏面前，揭了保温杯盖子，将杯里的汤水倒出一盖儿，“姜汤，喝点儿？剩下的我拿进去给婶儿和小庆。”

奚夏捧过杯碗尔轻抿一口。

“嘶。”勉强咽下汤水，奚夏吐出舌头哈气，像条小狗，“好辣！你家姜不要钱啊？”

汤里放的是资格的老黄姜，辣得舌尖跟着火了似的。

韩栎临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地里挖的，确实不要钱。”

“……”奚夏难得说不过韩栎临，忍着辛辣两口把姜汤喝了，杯盖儿还给韩栎临，“你送进去吧。”

辞别张婶儿回到韩家小院已是两小时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已经睡了。

韩栎临把电风扇拿进屋，奚夏打着呵欠往房间走：“放着吧，我明天来弄，先休息了。”

折腾一整天，骨头快散架了。

没等韩栎临应声，她那屋子的门就合上了。

第二天一早，奚夏被堂屋闹哄哄的动静吵醒，顶着一头没来得及梳理的乱发拉开门。

小山小虎带着妹妹好奇地打量屋子里多出来的物件儿——电风扇。

小虎不知从哪儿拖出来一个插线板，自己捣鼓着想给电风扇接上电源，小山眼尖瞥见奚夏，腼腼腆腆地喊了声“奚阿姨”。

“早上好。”奚夏招呼孩子们，“你们爸还在睡？”

小虎停下手里的活计，嗓子稍微好点儿就抢着回话：“爸爸在厨房呢！”

厨房？

奚夏踱步去厨房打水，发现韩栎临穿个围兜，绕着灶台团团转，看这架势，像在给孩子们做早饭。

“怎么是你在这儿忙活？”奚夏稀奇得很，“嫂嫂呢？今儿早饭你做啊？”

韩栎临拿着长竹筷搅和锅里的面条，语气平静：“大嫂回娘家了。”

奚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娘家了？为什么？因为昨天那件事吗？”

“嗯。”韩栎临顺着奚夏话说，“小庆这事儿咱们家不占理，张婶儿这两天情绪不好，我让大嫂带孩子回去歇两天。”

“原来是这样。”

奚夏表示理解，兑了温水洗脸刷牙。

她收拾好，韩栎临煮的鸡蛋面也出了锅，还把昨天带回来的大闸蟹蒸出来。

除了丫丫不能吃，余下四人一人一只。

小山留着蟹先吃面，小虎则猴急去抓滚烫的螃蟹，边拆边甩手，掰开蟹壳露出蟹膏，香得直啜手指头。

奚夏拆了蟹，将蟹膏蟹肉混面条里当面码，小虎瞧她一眼，有样学样。

一屋人正吃着饭，屋外忽然有人招呼：“小韩在家吗？”

韩栎临放下筷子迎出去。

他一走，屋里气氛竟放松下来，韩栎临那张板肃的冷脸不怒自威，给孩子们造成了很大压力。

小虎主动找话题：“妈……”

“打住！”奚夏一筷子敲他碗边上，“再乱叫我让你爸罚你，不给你饭吃。”

小虎认怂，撇着嘴不服气，但还是听话改了口：“奚阿姨。”

奚夏点点头：“什么事？”

“昨天晚上大娘和我爸吵架了。”小虎靠近奚夏，神秘兮兮地说，“吵老大声，我在屋里听见……诶，哥，你踢我干什么？”

小虎话没说完，被小山打断，瞪眼回去：“你肯定也听见了。”

小山不理他，自个儿埋头吃饭。

奚夏好奇心被勾起来：“怎么吵的？”

小虎跳下长凳，叉起腰，绘声绘色学嫂嫂的语气：“你们老韩家容不得我们孤儿寡母，我带壮壮回娘家！”

“噗！”奚夏一口汤全吐出来，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小山抬起头，面色无奈，但显然无法阻止小虎。

小虎洋洋得意，还扭头问小山：“哥，我学得像吧？”

小山应：“像个显眼包。”

小虎气得跺脚：“你才显眼包！”

说完他凑近奚夏，贴着奚夏耳朵煞有介事地说：“肯定是我爸把她赶走的！”

小山着急：“你别乱说话！”

奚夏在旁看哥俩斗嘴，乐乐呵呵嗦一大口面条，脑子里则思忖着，韩栎临把嫂嫂赶回娘家？不能吧？

韩栎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