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奚夏吃完早饭，把盘子给隔壁张婶儿还回去。

回头，看见小虎端个小盆儿来到院子里，到井边打水。

幸福村的发展相比别的地方落后一些，以前老韩家又是嫂嫂一个人操持，院子里的水井尚未改良升级，还是用辘轳带一个水桶从井底下打水。

小虎个子矮，力气也不大，摇辘轳把手还得在脚下垫个凳子，咬紧牙关铆足了劲儿才能勉强把水桶提起来，看得奚夏直皱眉。

眼看着水桶都到井口了，小虎却没了力气，一只手把这辘轳手柄，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够井口的水桶。

脚下凳子晃得厉害。

奚夏嘶一声：“小心！”

哐啷啷——

凳子翻到，水桶往下掉，辘轳失控。

小虎的身体往前倾，失重感来得突然，这时松开水桶也来不及，他将要一头栽进井里。

危机关头，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声，只能四肢胡乱扑腾，本能地想抓住什么自救。

可水桶下坠，辘轳转得飞快，他的手碰到井边，滑得根本把不住。

“啊！！”

尖叫声响起时，强烈的撞击感与沉闷的痛哼同时出现，一只手险而又险地抓住他的衣摆。

他趴在井边，上半身已经栽进井里，辘轳急停，把手打在奚夏的胳膊上。

小山和嫂嫂听见声响，匆匆跑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小虎挣扎着起身，嫂嫂当下便一声尖叫，冲上来狠狠推开奚夏，将小虎扶下井口。

小山也奔到弟弟身边，仔细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嫂嫂回头，厉声发难：“你好歹毒的心肠！”

奚夏被推得退了好几步，辘轳敲到的位置闷痛不已，整条胳膊都麻掉了。

听见嫂嫂质询，她顿时懵逼：“什么？”

“还想装傻，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偷懒，没想到竟然这么狠毒！虎子便有三长两短，这个家也不是你说了算！我这嫂嫂不松口，你别想进我们韩家的门！”

小山紧搂着小虎，想起先前大娘对他说的那些话，脸色一沉，眼神中透出豹子似的警惕与凶狠。

奚夏：“……哈？”

可别太离谱。

她正准备和嫂嫂说道说道，院子外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皮卡车驶进小院，韩栎临推开车门下来，正正好撞见院子里剑拔弩张的场面。

“栎临！你回来得正好！”嫂嫂飞扑上前扭住韩栎临的胳膊，指着奚夏愤怒控诉，“这女人留不得，她险些杀了小虎！你快把她赶走！”

韩栎临神色一凛，惊疑地看看奚夏，又扭头转向脸色煞白，明显受了惊吓还在调整呼吸平复心情的小虎。

“到底怎么回事？”他皱起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嫂嫂怒其不争：“哪里有误会？我看你是被下了药，迷了心，我和山子都看见她把小虎往井里推，你信不过我，便去问问山子！”

韩栎临视线扫向小山：“小山，你说说。”

小山喉咙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心有余悸道：“我，我不知道……刚才我和大娘在厨房里，我们听见小虎尖叫，跑出来看见奚小姐站在井边，小虎快掉下去了。”

韩栎临最后看向奚夏，面色为难：“奚小姐……”

奚夏在旁等了半天，瞧见韩栎临的表情，她扬了扬眉：“怎么，你也怀疑我？”

“没有。”韩栎临摇头。

嫂嫂脸色顿时黑了：“栎临，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和山子会合伙起来污蔑她？！”

韩栎临抿唇：“不是的，嫂嫂，你先不要急，事发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小虎和奚小姐，不管怎么样，都该先问问奚小姐和小虎，看他们怎么说。”

嫂嫂恨得跺脚，狠狠瞪韩栎临一眼，却没再坚持。

奚夏终于得了机会开口，慢条斯理地阐述经过。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你们家打水的设备太落后了。”她甩了甩痛到发麻的胳膊，睨一眼满脸不信的嫂嫂，“今天要不是恰好我在，你们才真是要去井下面把他捞起来。”

听奚夏说完，韩栎临到井边去转一圈。

井口不远处有个翻倒的木凳，辘轳上绳子松开，水桶沉到井底，完全没进水里。

韩栎临看完“案发”现场，又快步来到兄弟二人跟前，摸摸小虎的脑袋：“小虎，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爸爸说。”

可小虎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只朝韩栎临摇了摇头。

韩栎临不明白他的意思，与小山对视，皱眉：“别怕，你照实说就是了，爸爸给你做主。”

小虎还是摇头。

嫂嫂看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满脸失望：“孩子都吓成这样，你还向着个外人！他怎么敢照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