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他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燃作照明之用,一路屏息而走,到一石墙处即是尽头。
掌心覆在墙面上,冰冷刺骨,徐祈年却没有停下摸索的动作,甫一转身,左边石墙凿着大大小小的凹槽,里面放着各色花瓶。
火光顺着墙壁一一照射瓶底,蓦地停留在一霁蓝釉胆瓶上,其余花瓶瓶底都积着浓厚的灰尘,只有这只干净如新,像是不久前还动过。
他将火折子交给一旁兵士,双手紧握瓶身,轻轻一扭,石门便缓缓打开,他们试探着往里踏入,里面是一段幽深蜿蜒的石梯小道,越往里走,越多人皱起了眉。
大家都是刚从血海里出来的,对于血腥味不可谓不敏感。
再往深处走去,视野忽然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空旷的山洞呈现在眼前,地上还残留着擦不去的乌黑血渍和散落撕裂的衣袍…
***
天气久违地放晴,明晃晃的太阳高挂正空,照得积雪渐融,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冷意。
经过一日休整,长街上繁华如故,招幌高高竖起,贩夫走卒推着推车沿街叫卖,酒楼茶铺里也挤满了人,人人都在谈论前夜的那场变故以及时楼中来不及处理掉的尸首,据说有百位之多,都快堆作尸山了,而且其中有一些被认出是朝廷命官。
就连窝在大理寺中的姜与乐都免不了被打扰, “金寺副,你问的我真不知道。”
她垂着眼,颇感无奈, “听说那些尸首有一多半是破碎的,连身份都尚未确认,这些消息还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我又怎知谷少卿是否遇害。”
谷溪芒从前夜出府后便再未归家,荣禄伯爵府连着来大理寺寻了两日,报了官府,至今无下落。
“这话不是这么讲的。”金寺副在屋中晃个不停,以手捶掌,显得很是焦急, “你与小徐将军关系匪浅,你去打探一下,我大理寺也好早做准备啊。”
“需要做什么准备?若是…真的,朝廷自会处理,你我也够不到那少卿的位置。”
虽然姜与乐认为谷溪芒多半就是遇害者中的一员,但她并不打算和金寺副说道这些,狐狸这般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只是付琥为何要下此狠手,是件值得思量的事。
照徐祈年的来信所看,那些如清安一般大的少年也通通死于前夜,付琥卷款潜逃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的行进方向可不是朝着城外,而是皇宫。
越想越心烦,她支着额头,无意间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叹却是让金寺副心里一颤,可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偷瞟着眼,眼前人虽与他是平级,但她可是兴国公府的准儿媳,已不是他能随意指摘的人物了。
“叹什么气呢?”
和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衣角被风微微吹起,徐祈年身着一件靛青色直襟长袍拂袖而来,经过厮杀的一张脸说不上哪变了,只觉眉眼处多了些微锋芒。
金寺副愣了一下,进而退居一旁,比以往还要恭敬半分, “小徐将军回来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紧接着毫不避讳地把目光投到姜与乐身上,金寺副见状,悄摸地退了出去,还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姜与乐失笑,起身俏着脸站在他面前, “今天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空来我这?”
两人的眼睛就此对上,他半垂着首,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双颊上泛起一抹绯红,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牵上她的衣袖, “我今日才知母亲去你家下定了。”
姜与乐双手交错在一起,脸色难得扭捏起来, “嗯,不过也全是因为我五妹妹当众闹事,郡主娘娘也是为了全我的面子。”
“不要有心理负担。”徐祈年的声音很温柔,说得也轻, “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永远在你背后。”
封闭的空间显得空气有些炙热,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又或是二人的,彼此交错响起,让姜与乐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僵硬地偏过头去,声若蚊蝇,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嘛。”
“不是。”徐祈年清了清嗓,战略性低头, “用完午饭,我们一起去趟内狱,萧煦他,要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