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萧寿云没料到不等自己攻入殿中，小皇帝自己就出来了，一袭红袍，如烈焰般耀眼。

“国舅，这是要作甚？”

小皇帝高站于汉白玉石台阶之上，目光凌冽，胸口一起一伏，竭力在遏制自己的怒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萧寿云早已对此感到麻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 “皇上毕竟年幼，为了权力之欲，做出了一些罔顾礼法的事，容臣托大一句，臣身太后的哥哥，您的舅舅，有必要替您矫正一番。现特替襄王前来，请皇上禅位！”

洪亮有力的话语在殿前空旷森冷的露台中回旋往复，姜与乐站在小皇帝一侧，看着底下漆黑一片的大军，目光渐渐聚集在领头的萧寿云一人身上，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放肆！”小皇帝挥袖向前大跨一步，居高临下地怒斥道， “萧寿云，你身为国之肱骨，不仅不感念上恩，鞠躬尽瘁，反倒是估摸着朕年少根基不稳，趁此造反，妄想夺权，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为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此心此迹，凌迟三千也不足以弥你之过！”

在众人面前，此话道出了他的狼子野心，萧寿云没有一丝惶恐，反倒是猖狂地大笑， “小外甥，你谋害嫡母，不也是为了夺权吗？来人，去嘉央宫请太后过来，让她来给大家分说分说。”

太后身子虚弱，加上得知残酷真相，怒急攻心，一时无法走动，因此姜与乐从嘉央宫逃脱时也只是孤身一人，并未携上太后。

寒风渐渐吹散云层，月光披洒在黑甲之上，透出凛凛的杀意，就在此时，黑甲军踢踢踏踏地让出一条道路，一位身穿黑貂大衣的人骑着骏马奔驰而来。

待到他翻身下马，姜与乐才认出来那是萧煦，他今日看着很不一样，眉眼之间俱无往日喜色，相反，倒有浓浓的厉意。

“父亲！襄王一进城便开始屠杀我部兵士，想来是要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看我萧家与皇上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了！”

萧煦垂首躬身，剑刃上还有血迹沾染，一副刚刚厮杀完的模样。

“就凭他？”萧寿云冷哼一声， “他远从襄州而来，本就只带了八千骑士行路，不过是借用一下他的名号，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现在带兵给我封锁好宫门，不能让他打进来，等我这里完事，我们就反冲出去。”

他重重地拍了拍萧煦的肩头，勉励道： “襄王幼子不过蹒跚学步之年，而我也老了，这天下是谁的，你应该明白。”

看到萧煦猛然抬头，眼中充斥着浓烈欲望，他很满意，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去吧！”

萧煦驾马离去，与乘着软轿而来的萧太后错身而过，目光之余，只觉这位姑母脸色泛青，胸口瘀堵着一口气亟待发泄。

“妹妹！”他将剑插入剑鞘中，掀开帘子扶着太后出了轿， “这大冷的天气还要麻烦妹妹过来，实在是这小外甥不服管教。”

一句话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小皇帝，明知妹妹身子不好，还要她受累，却在第一时间找了一个背锅的出来。

得知真相后，萧太后眼明心亮，对这位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老哥哥也是嗤之以鼻，她用帕子捂着嘴，防止寒风入体，却不掩话里的讥讽。

“哥哥还真以为当个名义上的舅舅就可随意指摘当朝圣上了不成？”

萧寿云喉咙一滞，顿了一顿，面上挤出一抹沟壑纵横的笑容，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嘛，妹妹莫要意气用事，坏了大事。”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襄王已然坏事，总不见得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临阵倒戈吧，小皇帝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吹动萧太后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她不发一声，缓缓走于人前。

目光越过露台与小皇帝交相汇之，心底是说不出的感受，这么多年她一直惦念着自己无辜丧命的孩儿，也责怪于先皇从未细细调查事情原委，只随意抱了一个孩儿放在她跟前养，即便这孩子已成了官家，她也觉得不甚亲切。

“母后！”小皇帝高呼一声，俯身下跪，双手交叠于前，额头重重磕下去， “儿臣拜见母后！”

萧太后心头一颤，眼前浮现的是小皇帝次次恭敬的拜礼，是追在她后头讨要糖果的稚儿，是背不出书被她罚站的弱小身影，也是他为表亲近之意时常送来的可口菓子。

或许，她早该放下了…

“官家请起！”

她挺直脊背，眼里的迷惘随风一同消散，她转身看了萧寿云一眼，对方在用口型督促她讲出已准备好的话语。

淡然一笑后，她索性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面对着气势威严的军士，开口道： “诸位军士吃的是我晟朝的米，领的是我晟朝的俸禄，现下在此处，是要行不忠不义之事嘛！”

兵士们互相张望，不知这是在上演哪一出，萧寿云紧锁着眉头，眼神阴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问道： “妹妹可知自己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