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好,长福,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如实交代,我会酌情考虑你的量刑。”
长福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裴侯身上,现在裴侯已然不相信他,他颓丧地低下头,言语低沉, “好,我说。”
他倔强地扭拧了两下手腕,想要衙役放开,姜与乐默允了。
紧接着长福单手撑地,发麻的双腿顿了一会才直直站起,众人目光皆聚拢在他身上,看他到底还想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他怔怔地走向裴侯,神色凌厉,嘴角却带着一丝自嘲, “裴侯,你现是高高在上的侯爷了,别人都以为裴恒是你的长子,那我呢,我算什么?”
众人目光皆是一亮,底下窸窸窣窣声音不断。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不只是裴公子的随从吗?”
“一个随从怎么敢跟侯府的公子相提并论呢,再听听吧。”
“莫非侯爷外面也…”
裴侯捏紧拳头,倏然睁大的怒目布满血丝,嘴唇翕动着,却没吐出一个字来,他不相信对方真的知道此事。
长福看他这副模样,不忍苦笑了两声, “裴子陵,我才是你的长子!”
“住口!”刚刚还稍显羸弱的裴侯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长福脸上, “你个不知好歹的奴仆,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只有裴恒一个儿子!”
随后他面朝公案,言辞急促, “姜大人,此人欺上瞒下,满口胡话,祸乱公堂,快将他速速押下堂去,莫要让他再吐露半个字!”
当叶凤香带着儿子出现的那刻,长福意识到自己对于侯府仅存的意义已经消失了,所以他才选择雇人行凶。
“裴侯,莫急。”姜与乐端坐于堂上,她很乐意瞧这出好戏,事实上,这场戏还未达到高//潮, “本官这里还有一个人,我想你也好久没见了,裴侯不妨见见。”
裴侯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来,果不其然,从公堂后方走出一个妇人来,年约四旬,面相衰老,黑黄粗糙的皮肤与堂上众位公侯王孙格格不入,她拘谨局促地挪动着步伐,却在看到裴侯和长福的一瞬间哽咽了喉头。
姜与乐回想起昨夜姜明川说的再为她添一分助力便是这位被裴侯抛弃的糟糠之妻,原来裴侯本是昉州人士,参加科考时已有妻子,妻子正怀着孕,满心满眼都是丈夫高中后的美满生活。
可没成想裴子陵高中后被授了一个小京官,与友人纵情饮酒时写下的一曲词赋入了清平县主的眼,后来的事自然水到渠成,谎称无妻无子,甚至改了姓名,授了侯爵,迎娶县主。
而在昉州苦苦等待的妻子只得到他派人传回的口信,叫她勿要纠缠,也不许跟孩子提及父亲,又给了她一笔银钱,将她送离昉州,一气呵成,那时的裴侯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
清平县主为他诞下一子后身体虚弱,未再有子嗣,无法纳妾的他想起自己原先还有一个孩子,才遣人去打听,得知是个男孩后大喜过望,遂派人接了回来,以裴恒书童的名义入了侯府。
他也不是没担心过万一东窗事发怎么办,但他对长福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对方一无所知的模样让他安下心来,况且,他的结发妻子还在山高水远的地方,更是不必担心了。
可他没料到的是结发妻子又悄悄跑回昉州,姜明川在昉州布棚施粥,得知姜与乐的事后便暗中调查侯府,还真叫他发现了这一层不得了的关系。
真是当代陈世美,这是姜与乐得知真相的第一想法。
妇人抖抖索索地将裴侯抛妻弃子,夺走她唯一儿子的事叙述出来,声泪俱下,痛心泣血,没人知道她是如何独自一人把孩子拉扯到七八岁,又是如何从遥远的南方独身翻山越岭回到昉州的。
长福听得痛心疾首,含泪喊道: “我不叫长福,我姓裴!我叫裴今安!”
纵使姜与乐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心中还是升出一阵酸楚,眼眶微微泛红,她轻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目光射向脸色惨白的裴侯,摇了摇头。
这本是裴侯的私事,哪怕当初他欺上瞒下,骗了官家与县主,此事也非她所管,但这事却涉及此案最重要的一点——裴今安的作案动机。
得知事件原貌后,裴今安的嫉恨和所作所为便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妇人出现后,今安似乎浑身都卸下了劲,老老实实坦白了一切。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裴侯的儿子,他本以为裴侯接他回府是做公子的,结果却是做公子书童,这么多年,他隐藏得很好,裴侯不想让人知道,他就装作一无所知。他看着裴恒欺男霸女、不学无术、荒淫无度,替裴恒收拾残局、隐瞒事实,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沉沦,直至无法挽回,越是如此,他越高兴。
可近些日子以来,裴侯竟有意替裴恒张罗结亲,裴侯子嗣单薄,所有家业以后都会落入裴恒口袋,他不甘心,若裴恒有了正头太太与孩子,他便真真与承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