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
宜正往脸上抹面膜,听出闺蜜的声音不对劲,抽空朝视频里看了一眼,出声安慰她:“也别想那么恐怖啦,兴许他就是撞运气呢,你在乐市的事情好几个人都知道吧,当初你还和几个大学同学聚过一次餐,可能楼逸就是从他们那里听说,又恰好在乐市出差,才误打误撞跟你碰上了?”
简汩妄没有说话。
安宜知道她心里又生出了疙瘩,担心时间一长转成顽疾,提醒她:“说实话,就你那个什么现任理论,看上去没有逻辑问题,最后还不是被论证只是误会。所以这件事兴许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要是真的介意,不如直接点问问他?”
安宜给简汩妄一顿顺毛,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挂断视频。
她这两周忙到爆炸,几乎从九九六晋升到了零零七的地步,难得的周末又开了躺山路来回,十一点没到上下眼皮就粘到了一起。
……
安宜睡觉后,简汩妄把她这半年来和楼逸的几次交集重新整理了一遍。
起初的顺风车意外因素实在太大,她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不像是楼逸刻意安排的。
但从她与他通话过后,他就应该很清楚,要搭那趟顺风车的人是她。
楼逸换过新的手机号,但简汩妄没有。
她的手机号在出国后仍然保留着,因为后四位数恰好是她的生日,从初中开始,十几年都没变过。
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当时简汩妄只以为他动了歪心思,想找老情人玩点花活。
现在误会解释清楚,那么他在明确知道是她的情况下,不仅没有终止那趟略显荒唐的顺风车,之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她,是为了什么。
好像已经很清楚。
并不需要反复整理。
但简汩妄有点害怕。
她不敢面对这些推论背后的真相。
或者说,真相之后连带的那条道路。
勇气这个东西很奇妙。
从无到有只需要一个瞬息。
从一点到很多,则需要无数个反复沉沦的瞬间。
简汩妄来来回回地戳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他们的上一段对话就停在昨天。
星期五的下午五点四十二,对面传来叶子瑜那边预设的创作方向,以及合作相关细则。
临到睡意涌现上来的后一刻,简汩妄才借着仅存于深夜的冲动,将输入框里删减无数次的问句发送过去,随后按下关机键,沉沉陷入梦想。
简:你当时明知道是我,为什么还决定要接那趟顺风车?
……
这一晚简汩妄睡得并不好。
断断续续的,接连轮换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的场景有桐大,也有江市和南城,间或穿插了些许乐市的街道。
有道熟悉但模糊的背影站在逆光下,宽肩窄腰,即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那股独特的痞帅。
她喊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回头。
画面的最后,他终于转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刀,毫无预兆地捅进她的肚子。
简汩妄瞬间醒转。
神魂却好像遗留在噩梦里。
额间满是细密的汗。
细软发丝黏在两鬓额角,透着森寒的痒。
窗外外面还只是蒙蒙亮,窗帘只拉了一半,惨淡的光线连床头都没照到。
鱼丸倒是已经睡醒,从猫窝跳到床上,安静地趴在她头上。
像是感应到那里面填塞了许多不好的玩意,试图用陪伴将它们抵消。
简汩妄伸手把它捞进怀里,下巴在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两下。
她重新闭上眼,眯了半分钟,心里的躁动越发不安。
细长手臂认命似的伸出被子外,在盈余的枕头下摸索出沉睡整晚的手机,长按开机。
窗外隐约传来几声鸡鸣,引带着隔壁人家养的土狗也叫了几声。
鱼丸的耳朵竖了起来,身体依然安静地窝在原位。
这还是简汩妄来到凤遥镇后第一次听见鸡鸣犬吠。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心脏会跟着砰砰跳个不停。
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图标的右上角悬了一个红色圆标,数字显示一。
她稳了稳呼吸,点进去。
楼: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简汩妄听到脑袋里那根嗡嗡响了整晚的弦忽然铮得断开。
世界都安静下来,披着苍茫寒意。
预想的答案没有出现。
问题本身以另一种方式被推了回来。
她不觉有些烦躁,属于P人的那股试图摆烂的心态又占据上风。
简:没什么,忽然想到就问了,不说算了。
正准备放下手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