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
把整个桐城逛了个底朝天,起码随便谁报个地名,眼前都能立刻浮现出那地方的模样。
偏偏楼逸还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
考完这学期的最后一门课后,简汩妄回到宿舍。
宿舍楼里除了陆陆续续拖着行李往外走的,拢共没剩下几个人。
楼逸的专业比她还要多考一天,她正百无聊赖,就接到安宜从南城发来的视频邀请。
与简汩妄不同,安宜留在南城本地念大学,学校和家仅有半小时路程,比高中时还近十分钟。
此刻她正穿着睡衣斜靠在空调底下挖西瓜吃,脸上笑得贼兮兮的。
“哟,独守空房呢?”
简汩妄沉默片刻,抬手捡起桌上的空调遥控,按低了两度,妄图用温度赶走心底的火气。
然而视频里的人脸上笑意不减反增。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干嘛?”
安宜把嘴里的铁勺放回半个西瓜里,哈哈大笑着调侃:“没什么,就是瞧你好看,忍不住扬起嘴角。”
简汩妄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讨人厌的室友今天拉着行李箱去的考场,此刻估计已经坐上回家的飞机。
而她,因为一时鬼使神差软了耳根,还得在这间宿舍多逗留一周。
越想越气,连带想起某楼姓男子都不顺心起来。
安宜没再继续触她霉头,调转话头:“诶,人家小情侣暑假要分开连个月不都是哭哭唧唧黏黏答答的,怎么到你身上,多留一礼拜都好像要你命似的。”
简汩妄偏了偏头,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说不上来,就好像原本我已经想好下一本要看无限流,可你忽然伸手替我点开了一本悬疑爱情,我要说生气吧,那确实不至于,但——”
心里难免会生出一块疙瘩。
不痛,也不会对生活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但格外扎眼,无比难受。
“我懂,”安宜了然的视线直穿过屏幕,“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就好好享受吧。”
简汩妄点点头,面上仍旧无精打采。
安宜:“那谁是考到明天才结束?”
“嗯,明天上午最后一门。”
“啧,瞧瞧你这满脸的哀怨。”
简汩妄顿时鲤鱼打挺坐直身板:“注意措辞,什么叫哀怨,我就是无聊而已。”
“喔——”安宜拖着阴阳怪气的尾音,“就是无聊而已,所以亲爱的正在无聊的女王大人,有什么是小的能为您分忧的?”
十八摄氏度的清凉室内,简汩妄精致冷艳的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在三个深呼吸后沉默地按掉视频通话。
……
第二天中午,楼逸提前半小时交卷,出现在简汩妄的宿舍楼下。
电话拨过去快两分钟才被接通,传来对方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
楼逸低笑一声,刻意压低声线蛊她:“没起呢?”
似有若无的气声顺着听筒攀上简汩妄的耳廓,落下点点麻麻的触感。
她瞬间就醒了,噌地从床上弹起来,反复看了好几眼手机上的时间,才惊魂未定地开口:“你考完了?”
女生宿舍楼下的树荫连绵,仍旧挡不住桐城盛夏炽烈的阳光。
楼逸抬手挡在眼前,微微眯起眼看着指缝间漏进来的金芒,“嗯,答完就交卷了,你慢慢收拾,不急。”
简汩妄一手掀开被子,一手撑着床板,两只雪白的脚在地上来回捯饬寻找拖鞋,抽空冲夹在肩膀与脸颊之间的手机应声。
匆忙之中,竟还透着两分有条不紊。
布料摩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并不清晰,完全抵不过起伏跌宕的蝉鸣。
但他仿佛又只能听到那点微末的底噪,并透过细碎的声响看到声音的主人此刻的模样。
简汩妄不喜欢让人等,匆匆洗漱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整理头发时,她还在庆幸自己上个月剪了短发的决定。
走出电梯前,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挂断电话只过去了八分钟。
还好,不算太久。
楼逸身高腿长,即便只剩一道并不清晰的剪影,也能在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何况现在这个点的宿舍楼下就他一个愣站在那里的人。
简汩妄小跑了几步,直到走出宿舍大楼,感受到烈日直射,她又放缓步子。
兜头而来的桑拿气简直要了她的狗命。
也不知道这位楼姓妖孽是怎么保持冷静的。
树荫下的楼逸仿佛自动升级了鹰眼系统。
纤细身影还没跑出宿舍大楼,他的目光就已经锁定在她身上。
修长笔直的双腿稳步向前迈去,脚步声融进夏日独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