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候,楼太妃寿诞将至,该添些什么寿礼才好”,陛下冲她招手,按了按眉心,“先皇嫔妃不多,如今安在的唯有楼太妃。寿礼既要贵重,更要合心意。”
常内侍递过来一份礼单,在她耳边低语:“陛下嫌礼单上都是俗物,何娘子不妨给个主意。”
何少音看过一遍,合上礼单,“上次瞧楼太妃很喜欢双面异色绣品,不如在礼单里添上这个,博太妃一笑。”
“这主意倒新鲜”,陛下愁眉舒展,喝了口茶,“双面异色,只有你能绣,这事交给你,朕很放心。”
何少音领下差事,朝身边宫婢打了眼色。
“臣女这次回京,特为陛下带了绣礼。”
绣着何萱画像的绸绣徐徐铺开,正面是轩窗梳妆,背面是伊人望月。
双面异色异形,且又完全重合,耗费了何少音半身心血,她久病不愈,多半折在这上头。
陛下一时贪看,忘记手中还端着杯盏,杯口一斜,茶水淌湿了衣袍。
“真,太真了,普天之下,竟有这般手艺。”
陛下喃喃自语,小心地抚上故人的脸庞。他长久地看着,眼里起了潮湿。
绣绸中女子顾盼生辉,韶华依旧,而他鬓边已有藏不住的银丝探出。
“何少音”
“绣院掌事一职,还得是你,重回绣院做掌事吧。”
何少音额头点地,她明白能够重回绣院,动用的是长姐的面子。
她再次和宫职沾上了边,也再次和权力沾上了边。她不喜欢权力,但人不能没有权力。
她藏起虚弱的病态,正要转身离去。
“少音”,陛下叫住她,“其实你与陆戈的姻缘,朕很看好。”
她脚步倏停。
“我朝是武将开国,朕即位以来常常讲文武并重,可时至今日像陆戈一般能文能武者仍是少之又少,他的确是难得的夫婿。”
陛下长叹口气,眉眼间流出惋惜之色。
“但他骤然退婚,确实不对,朕罚他在殿外跪过一夜,算是替你出气。如今故人已矣,别再恨他了。”
何少音肩头微颤,眼眶红了,二人退婚之时正是数九隆冬的雪季,那时节跪上一夜确实够替她出气。
只是她偶尔疑惑,陆戈退婚,究竟是缘尽,还是为了对付萧宗延才将她推开。
已没有人能回答她。
不管是哪一种,她被推开是事实,她被退婚也是事实。
“陛下言重了,臣女和上将军早已缘尽,不相干的人之间,谈不上恨与不恨。”
她很快退出宣室殿,朝绣院走去。
长夏渐过,早晚些许微凉。
何少音早早换上夹棉的袖衫,却挡不住风寒再次找上了她。
这日,她前脚刚进宫门,家中便传来长嫂临盆的消息。
报信的小厮急得满头大汗,“产婆说夫人胎位不正,不好生产,要尽快寻个医士一同照看。”
何家车轿行得飞快,女医瞧着她的面色,忽然拉过她手,搭住腕子把脉。
片刻后,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忧”。
何少音眉梢挑动,像被人戳破心思般微露窘态,“敢问忧思何解?”
女医继续在她手心写下:“心病难医,唯有自解。”
捏着衣裙的指节隐隐泛白,她拢了拢袖衫,不再言语。
好端端的车轿突然朝左侧翻,她一把拉起女医避开,自个儿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小厮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向她说明缘由。
“萧家奴仆争路,撞坏了咱家的马车,他家马车也走不成了。”
听到萧家二字,何少音顾不上酸痛的脚腕,咬牙站起来叮嘱:“把人盯紧,去找何二哥过来给他们些教训。”
来不及处理脚腕的擦伤,何少音急忙领着女医朝何府走。
“何娘子,我送你一程。”
身后远远有人叫住她。
何少音回头一看,徐管事正从车轿里探头朝她招手。
“车轿不宽敞,娘子别嫌简陋。”
“管事今日帮了我大忙,他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欸,使不得,使不得。”
到了何府,徐管事一把扯住正欲进府的何少音,把一包银两塞到她手中。
“当日娘子肯借银钱解我危急,还分利不取,这份恩情徐某谨记在心。如今五十两银钱都在这里,娘子定要好生收下。”
包袱沉甸甸地往下坠,何少音两手轮换着掂,“管事何必见外,进来喝口茶再走。”
徐管事连连推拒,很快消失在了街巷尽头。
这会儿,她才觉得头晕目眩,方才擦伤的脚腕肿痛得很。
她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裙,小心地给伤处上药,忽听见何进怒气冲冲的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