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阿元。
房内只剩二人,葛世嬿从衣袖中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娟袋,往少音怀中一让。
“快拿着,可莫要让我兄长知道。若问起,就说我赊着账呢。”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少音一把接过往袖带里塞,不免疑道:“怎么怕起葛世南来了?”
“不是怕他,是怕他知道我有钱。”
葛世嬿讪讪道:“还不是上巳宴一事,非张罗着要修园子。修就修吧,越修越铺张。前阵子听说,京中沈大人要回樊州置宅,碰巧能赶上上巳宴。他就张罗着在园子东边的水榭旁重新架桥,以供赏玩。”
葛世嬿拿起桌案小碟内摆着的一块金乳酥,边吃边继续道。
“哪有那么多钱够折腾,他不敢找阿父,便来找我。有去无回的钱我可不舍得。我便寻了个由头,说手头吃紧,连找你绣花样也只凑了定金,这才作罢。”
少音从鎏金铜瓿中盛了些桃汤,递与世嬿。
她接过后,低声在少音耳边神秘道:“前日沈大人已经到府邸。昨日我阿父还邀他来做客,我远远瞧着,可比画上的要俊朗逸秀。”
樊州官宦世家,谁人不知葛世嬿极耽男色。屋内有一锦匣,存有历代美男子画像。为此,使了不少银钱。这沈大人的画像应该……价值不菲。
“早知真人要来,何必多此一举”,何少音打趣道。
“可不白买”,葛世嬿忙急赤白脸的解释,“你可知现在京兆城中,一幅沈霁之的画像价值几何?”
说到此处,兴奋地关子也不卖,抢过话头道:“一金,可卖到一金!我还赚了几番。”
瞧着她脸颊绯红,想入非非的神色,少音慢悠悠道:“你若得空,找他给这画像题个字,岂不是身价倍增”。
“天下怎有你这般伶俐的女娘”,葛世嬿倒不恼少音拿她打趣,郑重地点了点头,饶有所思,像在谋划什么。
见她心思已经飘到不知何处了,少音将话题岔开:“明日的箜篌音论,你都记下了吗?”
这本是葛世嬿此行的第二件事。
除了拿袖衫,还要顺便问下少音,箜篌练得如何?毕竟,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出了差错。
说起来,也算一段良缘。
葛太守有一世交在沐阳为官。去年路过樊州,在与葛太守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心扉舒开。酒逢知己,顺便提了两家联姻的事。葛太守在见过令公子之后,颇为满意,两家虽不在一处,但关系往来愈发密切。
今年上巳节,这位世兄也要来樊州做客。葛世嬿做足准备,早早便和少音商议,定要在世兄面前一展才华。
两人在屋里闷了三天,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葛世嬿皆大不通。在得知葛世嬿定要在情郎面前一展才华的决心后,何少音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来吧”。
这件事最终以——当天少音弹箜篌,葛世嬿负责在旁边谈论音律,高谈阔论一番作罢。
听到少音问起音论一事,葛世嬿回过神,点头附和。
“差不多,今晚再加把劲估计能成。”她倒是挺有信心。
“少音,你箜篌练得怎么样?”葛世嬿反问道。
“就会这一首,还能怎么样”,她心里嘀咕,嘴上倒是不紧不慢的说:“得心应手”。
何少音并不擅长弹箜篌。
虽然阿母出自管弦世家,虽然外大父曾是王公贵族们宴饮上的座上宾……但这些通通没有在她身上得到体现。
六岁那年,她随阿母迁居樊州,那时外大父尚在。听了几次外孙女的弹奏后,外大父便与阿母讲道:“这孩子既与音律无缘,便叫少音吧。”
“等等,你不会还弹那一首吧?” 葛世嬿突然想到了什么,蹙眉看向少音。
“怕什么,你世兄又没听过,保准让他赞不绝口”,少音一脸自信。
事实上——最近忙着给葛世嬿绣袖衫,根本没空练。从根儿上讲,从小就不喜欢拨弦弄管,还不如看秘辛,或者绣新绸舒坦自在。但是,做人底气要足!
送葛世嬿出门时,已是戌时。庭燎正燃,红光灼灼。
眼见葛世嬿已行至马车前,忽又急急折返回来,咋呼道:“差点忘了件大事。”
看她的样子不像唬人,随即听她在耳边附语道,“明日还有一个人要来。”
四下张望一眼,葛世嬿压低声音道:“陆戈,上将军陆戈要来!嘘,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今日午后才得知,连面都未见着。明日赴宴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记得好好打扮,不能被其他女娘比下去。”
说罢,不等少音问话,匆匆钻进马车离去。
“陆戈”,她喃喃道:“上将军陆戈”
确实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