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一)
谈怀玉“且慢”二字还未出口,便听到一声惊天的惨叫。
“啊——”
“哪个龟孙砌的茶!”
陈浮确的发带如蝴蝶翩飞,风声和着他的叫嚷声,声声入耳。
真是幼稚。
谈怀玉有些丢脸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唤来店小二上了壶凉水,给陈浮确重新倒了杯水。
陈浮确喝下凉水缓了缓,有些口齿不清:“你方才闭眼是何意,嫌我丢脸?”
“陈将军,方才那句话应该不用我再复述吧。”
“你!”陈浮确被噎住。看着旁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气鼓鼓地又倒了一杯凉水,强压下了心中火气。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他专程来这酒楼找谈怀玉麻烦。结果到好,戏弄不成还闹了笑话。
而对面谈怀玉一副毫不在意、目空一切的脸色,更是让他气得发抖!
谈怀玉也想着不过就同他说了几句话,陈浮确就跟打了炮仗般,噼里啪啦地闹个不停。她此刻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让陈浮确消消气,毕竟惹怒一个小世子对谈家毫无好处。
此刻天色渐晚,夜风徐来。正巧方才点的菜一道道端了上来。
想着陈浮确用膳后心情应该有所好转,可她抬眸却见陈浮确阴沉着脸。
陈浮确咬着后槽牙道:“你可真会点菜。”
一桌子全是护肝的菜。她这是在挑衅吗?
谈怀玉听出陈浮确话中之意:“将军不喜欢吗?”
她见陈浮确方才生气,这才专门叫人上了这些食物。
陈浮确黑着脸夹了一块猪肝。学着谈怀玉方才模样,阴阳怪气道:“谈姑娘一番好意,我又怎会不喜欢呢?”
见着陈浮确这睚眦必报的模样,谈怀玉总算知道了为何称他为小恶霸了。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陈将军,之前多有得罪。我无意与你争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子吧。”
话毕,陈浮确更是觉得火从两边生。听她话中之意,似在嫌他无理取闹。那她既无意争锋,却还是搞得他连连败退,失了面子,这传出去叫人如何评说。可他身为一个男子,却又不能和人家一个娇弱多病的姑娘多做计较。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没生气。谈姑娘这又是在说我小肚鸡肠?”
谈怀玉一阵心累,怎么没完没了的。
她无奈道:“陈将军,此前总总,皆我之错。还请你高抬贵手,可否?”
看着谈怀玉就跟块木头一样,陈浮确十分郁闷。他都快气成烟了,为何谈怀玉还不生气?
陈浮确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四下寂静,只能听见两人动箸之声。
陈浮确转头瞧见楼下匆匆进门的一个身影,心情陡然愉悦,弯了弯唇:“我此刻没生气了。只不过我现下有要紧事急着处理,便先行一步。”
说完,便大笑着快步出了门。
谈怀玉惊异于陈浮确“来也快,去也快”的情绪,垂下眼眸愣愣地想着他方才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正思索着,就见一人急匆匆地坐下。
“抱歉,不知怎的被司中事务绊住了脚,姑娘莫要怪罪。”
谈怀玉疑惑地抬头,见一个公子面带愧色,然后睁大双眼瞧着满桌的狼藉。
“姑娘真是好食量啊。”
“这不是……”谈怀玉的话生生被那人打断。
“没事,我不嫌弃。”他抬头,眼中充满惊艳,“姑娘可真是仙人之资。我乃李周行,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谈怀玉告诉他姓名后,这才明白,陈浮确本就不是来相亲的,只是中途截和故意戏弄她罢了。
而躲在一旁的屋子里的陈浮确听到李周行夸谈怀玉,当下憋不住就要笑出来。这李周行胖墩憨厚,那可不是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花容月貌么。
他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悄悄观察着屋内情况。
却又是瞧见了谈怀玉眉尾处的小痣。
思绪飘回去年他初见谈怀玉之时。
他那时得胜归朝,路过东市,恰好前路被堵,还使得他等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马车从对面驶来,适逢轻风吹起帷裳。他瞥到一身着蓝裙的谈怀玉正捧卷读书。车马不快,陈浮确清楚地看到了她入鬓的眉毛处有颗小痣,依稀瞧见了她微翘的鼻尖和下巴。
当时问了是谁家的马车,可惜纵使手下掌握万家信息,却对没署名的、一瞬即逝的马车无从下手。
但这在马车上读书的行为还挺像他阿爹。
谈怀玉这时也该知道他是在戏耍她了,可是她脸上无半分怒意。
这姑娘可真能忍,也真是木呆。
陈浮确一向记忆差,却不知为何就这么见着谈怀玉后,他竟开始忆起过往。
又想起宫宴那晚谈怀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