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弦惊溜达了一圈，直到天色渐晚才回了县衙。

不过刚一进门，就又见到了无处不在的三个门神。

吴鹄声三人挨挨挤挤坐在守卫们休憩的小屋子里，让弦惊想起下雪时会挤在一起把树枝都压弯不少的大山雀儿，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几人见他终于回来了，都一脸邀功地迎上来。

吴鹄声还特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奚大人，有发现！”

“不错，效率很高。”弦惊笑着点头，“那跟我一起去用膳吧，正好给我讲讲你们的‘发现’。”

三人闻言一脸雀跃，倒愈发像是三只大山雀儿了。

用完晚膳，憋了小半天的吴鹄声终于忍不住主动“汇报”起来。

听着吴鹄声像说书一样讲他如何机智地翻墙，又如何只用几句话就进了孙韩的屋子，弦惊微笑捧场，并未打断。

“我一开始觉得那个青铜镇纸特别，是因为它的做工非常精湛，雕刻出的模样也十分罕见。”

见吴鹄声眼巴巴看着他，弦惊心觉好笑，但还是配合地问道，“是什么稀罕模样？”

“一种似虎非虎的兽类。那只兽有一圈厚厚的张扬起来的鬃毛，看着十分威武华美，我觉得应是狻猊，只是雕刻得和其他狻猊很不一样。”

“嗯，然后呢？”弦惊又捧场道。

“然后我在这个镇纸上发现了一个更特殊的地方。”

说到这里，明明周围没别的人，吴鹄声还是刻意压低嗓音，做贼一般说道，“那镇纸的款识很不一般，我觉得是宫里头的东西。”

弦惊挑眉，“你认得？”

“嗯，我家是做镖局的买卖，也时常为达官贵人们护镖，我们最怕的便是让那些贵价的甚至无价之宝给折了，所以款识什么的我都得学一些。”

吴鹄声继续小声说道，“御制的款识我是见过的，但那镇纸上的款识我却从未见过，那上面刻着承景年制明德，承景是上个年号，这个‘明德’……”

“是宫中明德殿的款识，这是我……”弦惊微微蹙眉，“这是承景帝在位时，宫廷工坊做的东西。”

自己的猜想被验证，吴鹄声反而受了些惊吓，“还真是宫里的东西？”

弦惊点头。承景帝是他的皇祖父，只是不算长寿，弦惊出生前他就已去世了。据说他虽寡言少语，但对臣下并不严苛，对待自己亲近的臣子也非常大方。那这块镇纸很可能是他赏给当时哪位重臣的。

“那这孙家祖上是出过什么大官么？竟能得了这种了不得的赏赐……啊！坏了！”

吴鹄声一惊一乍，弦惊无语地看着他。

“什么坏了？”

“我、我把那块镇纸偷出来了……”吴鹄声哭丧着脸问道，“偷御赐的宝物，我是不是要被砍头了？”

“谁叫你不早拿出来呢？”弦惊失笑，“明明都拿来了东西，却硬是给我卖了半天关子。”

吴鹄声沮丧又不好意思地掏出镇纸递给弦惊，“那奚大人你赶紧看看，我等会儿就把这个东西还回去！”

弦惊接过镇纸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再次确认道，“确实是宫里的东西，这个镇纸雕刻的是狮子，你觉得不像狻猊，是因为这是匠人看过真正的狮子后雕刻的。”

“难怪呢。”吴鹄声嘟囔了一句，忽而又想起什么来，好奇问道，“对了，奚大人，这样的镇纸宫里会做许多一模一样的吗？”

“不会。”弦惊干脆地否认道，“如果是瓷器倒有可能，但是镇纸这种，又是专门为明德殿做的东西，只会是天下独一份。”

“那就奇怪了……”吴鹄声疑惑道，“那个孙韩竟然说他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镇纸。”

弦惊有些诧异，沉凝道，“会不会是他年纪小记错了？兴许只是见过有些相似的罢了。”

“应该不会。”吴鹄声迟疑道，“因这个东西特别，我当时多问了几句。孙韩说他之前在一个同窗家里见过一模一样的，他当时一见就很喜欢，爱不释手，想找同窗买来。但那同窗说，那个镇纸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里人也叮嘱他这东西一定不能卖出，也不能赠送给别人。”

弦惊渐渐皱起眉头，“那个同窗是何来历？”

“据说是孙县令同僚家的孩子，叫王沣。”

弦惊心头跳了一下，猛地起身，“残机，让周大人把洪九妹记的账本都送过来，另外还有孙县令家整理出的那些赃物的册本。”

待柳残机应声出去，弦惊又看向吴鹄声，“你可有问孙韩，这个镇纸他是如何得来的？”

吴鹄声不知道弦惊为何突然严肃起来，紧张回道，“问过，他说是去年快过年时在家里库房里看到的，他求了孙夫人好久，孙夫人见他实在喜欢才答应给他。”

弦惊点点头，忽然拍了拍吴鹄声的肩膀，“如果可顺利破案，我给你记个大功！”

吴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