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下)
衣服,好看的脸摆出难以形容的、皱巴巴的表情,像是刚经历一场让人精疲力竭的排球比赛一般,用带着些挫败感的撒娇语气喊你的名字,问你有在认真看吗。
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说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好像近两年的跨国恋爱里,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很失败。”
才没有,孤爪研磨一直做得很好,反而是你太过于敏感内耗,又极其孩子气。
就像现在,明明是你深陷情绪的黑洞,说着不想把烦恼带给爱人,但是早已溢出的害怕与不安,应该是在回来当天就影响到了对外界感知敏锐的他。
总是带来麻烦。
“不要急着否定我的话,也不要否定你自己,先听我说完,好吗?”
隔着屏幕和时空,与你对望的孤爪研磨依旧可以猜透你的心,“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应该是我们看完话剧回家后。朱丽叶和罗密欧的故事,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妈妈说过,而你也不止一次编写演绎过。所以你是知道的,维诺那城墙以外没有……”
相机还是耗尽了电量,在一声急促的“滴滴”中自动关机,孤爪研磨未尽的话语也就被这个智能产物吞没在了肚子里。
静谧的暗夜里,你伸手按灭了台灯,紧握着银色的相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一滴泪落在了黑掉的屏幕上,啪嗒,洇出一点水渍。
幼驯染的好处就是,总能从对方未尽的话语中猜中下一句。
被流放的罗密欧在教堂向曾为他主婚的神父痛哭:
“维诺那城墙以外没有世界,只有炼狱、苦刑和地狱,从这里被放逐,便是从世界上被放逐,世界的流囚就是死。”*
初中撰写新编剧本时,正是夏末秋初,你盘腿在家里的沙发上,挖着冰淇淋念出这段台词。
靠着沙发坐在地垫上的孤爪研磨正握着手柄,聚精会神地向敌人发起攻击,你用碗里他的勺子挖了另一边的冰淇淋,毫不客气地塞进他嘴里。
摸着下巴,你看着电视机上倒下的怪物,心不在焉地表示,一个人逃出维诺那,是世界的流囚,那如果是两个人私奔呢?
你灵光一现,像是有些搞头般兴奋地坐到他身边,抓着他沁凉的臂膀,喋喋不休道,你要改成两个人连夜出逃维诺那城,然后从城墙上纵身一跃,从此进入美丽新世界。
没有炼狱、苦刑和地狱,只有与爱的人双宿双飞。
化完口中冰淇淋的孤爪研磨将游戏调成双人模式,把另一个手柄塞进你手里,故意找茬一样较真,可是维诺那城墙以外没有世界。
“我跳下去就有了!”你握住手柄开始调试,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警告他别置喙这个灵感剧本。
“嗯,我会接住你。”含着笑意的清亮嗓音给你顺毛,而那个秋天的记忆也在这个笑容里戛然而止,藏进时间的缝隙。
你将相机放在了桌上,趿拉着情侣拖鞋,推开书房的门,迈出第一步,缓缓走进没有亮灯的客厅。
游戏房从门缝里漏出一丝光线,你站在走道那看了很久,脑海中纷飞了太多繁杂的话语,直到眼睛再次酸痛。
坐到阳台的摇椅上闭上眼睛,聆听着屋外在秋夜里柔弱的虫叫,你决定等他直播结束。
没过很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你身边,男人似乎坐在了你一旁的地砖上,呼吸可闻,仍旧没有开灯。
你睁开眼睛,恰如其分的黑暗里,正看见好看的猫瞳如一汪秋水般温柔看向你,明亮美好到让人沉溺。
筑在你心间的城墙长久地把你困顿在原地,将你和爱人相隔两端,而此刻它正在剥落墙皮,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可坐在墙头的你恍若未觉,只垂首看向自己恋人:
“Kenma,我想跳下去。”
星光透过玻璃折射到他发尾尚存的一抹金色,你抚上他的面庞,不再顾影自怜,任由爱意流淌。
孤爪研磨握住你的手,用脸颊缓缓摩挲,而后将圆环状的物体套上了你无名指。
浅亮的光在你的手指间流转,有虔诚的吻落在上面——
“我会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