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下)
7.
“Kuroo,没有爱情的婚姻还是婚姻吗?”
你到底还是去拿了可乐,再递给男人一听后,就把问题抛给了他。
在俗世很多关于婚姻保鲜的研究中,接受爱情转变为亲情的言论甚嚣尘上。
但大抵你是个理想的悲观主义者,不相信爱情会亘古不变,却也不愿意去接受爱情变质,于是现实和个人情感在你身体里冲突拉扯,妄图争个高低。
如春日融冰的潮水,湍流而下,侵袭你,淹没你,任你在其中痛苦挣扎。
你知道的,太过理想的悲观主义者,终究要死在某个下雨的夜晚。
如今日的夜晚。
黑尾铁朗拉开可乐拉环,顺着你的目光,看向窗外被暴雨冲刷过的东京,有连绵不断的灯火蜿蜒至不见尽头的黑灰天空处,点亮黑夜。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研磨那天空洞无奈的失焦眼神,以及他所有的解释与开脱,是看透了爱情的本质还是在说服自己接受?
一个笃定地说我很爱她,一个问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什么。
一切都有了答案。
冰凉的碳酸液体滑入喉管,将他的叹息也消融。
怎么你们俩恋爱、结婚,还有现在要离婚都这么突然。
避重就轻地吐槽,内心却也在暗骂自己还在纵容你。
你将空掉的可乐罐扔进垃圾桶,仔细想了下,你和孤爪研磨的恋爱结婚,的确与音驹排球部一贯慢热的风格,极为不符。
毕竟这两者拥有的主导者,风格迥异。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差异,在多年以后的今天,你愈发觉得你的丈夫只是在配合你。
配合你出演爱情这场戏。
接过好友再次投喂来的饼干,黑尾铁朗看了下腕表,将零食揣进了口袋,起身告别。
他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叮嘱你关好门窗。你趴在沙发扶手上没心没肺地应着是。
可男人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在感应灯灭掉前,在你出声询问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说:
“虽然不应该干扰你的决定,但是,也作为另一方的好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看向你的眼神有着诚挚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你终于还是点头应允,黑尾铁朗这才打开门,再次同你告别。
公寓里陷入一片寂静,你长久注视着那扇已经合上大门,直到玄关的感应灯灭掉。
你收回视线,枯坐在沙发上,胸腔里梗塞着莫名的情绪,良久,才呼出一口浊气。
而那些流光里沉眠的过往,在这一瞬间倏尔绽放,步步紧逼。
回忆是拥有致命刀的杀手,哪怕是在分居冷战的当下,你仍不愿意避开,依然心甘情愿地被每一刀击中,片甲不留。
你那样坚信孤爪研磨不再爱你,或者从来没有爱过你,但在回忆追杀而来时,还是清晰地忆起了你即将远渡重洋求学前的,每个细枝末节。
应当是七年前了,bouncing ball和他的主播事业都在起步阶段,你也在筹备着出国交换的材料。
最忙的时候,明明两个人都住在六本木的公寓里,却因为不同的作息,一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
可那时你从没想过会有不被爱的可能,依然能够奔波在家校之间,风风火火地完善自己的各种材料,一个简短的拥抱就能满血复活。
所以当你被暴雨困在要闭馆的图书馆前时,想到昨天晚上直播到凌晨的男朋友,还是打消了让他来接你的想法。
在角落里打开YouTube,熟练地找到他昨日的录屏,戴上耳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算是一种另类缓解想念的方法。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有炸雷响彻在你耳畔时,你这才拔掉了耳机,回到人世间真实的嘈杂与喧嚣中。
刚要咒骂一句老天这是什么鬼天气,就有幽幽的声音自身旁传来,隐约听得出些许抱怨。
“真人都没有视频的吸引力大吗?”
是不知何时到来的,你的男朋友。
你欣喜地抱住他,问他怎么来了,今晚不是要测公司新游戏的数据吗。
哪怕暴雨夜让孤爪研磨的心情有些许糟糕,但此刻他突然有些感谢天际那一道银白的亮光,让他得以看见你眼中不加遮掩的喜悦,以及依赖。
雷声中,有吻落在你的额头,男人将你揽进怀里,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问你是要自己打伞,还是和他同撑一把伞。
如果不是左臂仍被他轻轻扣住,你当真就要以为这是一个选择题了。
春末的夜雨仍旧有着些许寒意,虽然并没有淋到多少,但赶到公寓时,你还是连打了几个喷嚏。
被男友推进了浴室,你还不忘叮嘱他去卧室的卫生间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