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局
春纤帮忙端水进屋,发现林黛玉正站在几案前,捻着随身的手帕,给狗除尘。
手帕质地柔软,一下一下轻扫在狗身上,那狗坐于案上,扬首阖眸,看上去很是惬意。
春纤也不知要不要上前打扰,停顿片刻,听见林黛玉吩咐:
“放这儿来。”
林黛玉仍旧低头瞧狗,并未识得来人。
“姑娘,”春纤将铜盆放到狗边上,“这狗真有福气。”
见是她,林黛玉微微一怔,继而轻笑,“何以见得?”
“能得到姑娘这样天仙般的人喂养,不愁吃喝,已经好过很多人了。”
“人有人的活法,它有它的活法。”
卫赋兰听她俩对话有点意思,方睁眼,鼻尖扫过白绢,带来一阵药香,随后脑袋一晃,被面前的小姑娘警告般抽了一下。
他大气不敢喘,低下头往前挪了两步。
想离那白绢再近点。
林黛玉并未发现这细微的动作,她把手帕放入水中,绞两下,又放到白犬脑袋上,一手扶着狗身,一手擦拭狗毛。
这画面放在春纤眼里,只觉得违和。
然而奇怪的是,林姑娘做这事,好像十分熟稔。
“怎么?”林黛玉发觉了她的异常。
“姑娘以前在扬州,也是这样亲力亲为么?”
林黛玉愣住。
浣洗之事自小家中都有人代劳,来到荣国府后也不例外 。
她从来也没做过这些。
她轻咳两声,朝旁边铜盆扬了扬下巴,正色道:
“换一下水。”
春纤:……
春纤“哦”了一声,端起水盆。
盆中温水清澈如初,水面上倒映出春纤充满困惑的一张脸。
其实不只这水看不出一点脏污,就连林姑娘擦来拭去的那片狗毛上,也瞧不出什么不干净。
春纤轻呼出一口气。
往常只听说有人爱惜古玩,会日日擦洗,爱不释手。
也会有人如此珍惜一条狗么?
可狗是活的呀,又怎么能时时纯白洁净呢?
须臾,她下了个结论:
这林姑娘,真是个怪人。
走到门边,春纤被林黛玉唤住。
她颇有些做贼心虚地回望过去,只听林黛玉提醒道:
“你的衣裙。”
春纤低头一看,裙摆上沾了好些狗毛。
她猛然想起方才翻狗窝时的情景,眼皮一颤,指向狗窝:
“方才见那里面有些乱,我就顺道打扫了,没想到沾了好些。”
林黛玉顺着春纤指尖瞧去,狗窝确实比早晨见时整洁许多。
其实她从白犬进屋的第一日起,就吩咐下去,须得每日打扫。
但这倒霉狗,也太顽皮了,一日一扫根本不行。
想至此,林黛玉的纤纤玉手缓缓移向身前白绒绒的狗耳朵。
然而没等她捏下去,那狗却先吠了起来。
“汪汪汪!”
林黛玉一懵,不禁脱口而出:
“我还没怎么着呢。”
【这个骗子!她骗你呢!她把我好好的狗窝都给翻了个底朝天!你给我铺的软垫都被她翻乱了!】
卫赋兰是想这么说的。
可惜......
林黛玉只听见一阵凄惨的犬吠,这声音还越听越委屈。
她轻叹一声,剜狗一眼,收回凌空放到狗耳朵上的手。
转而伸向其前蹄,抱起狗,将其轻放回窝。
当然,卫赋兰这狗是个不安分的。
林黛玉刚转身,他便跟着她脚后跟,一起进了里屋。
林黛玉坐到案前看书,他也趴在地上,安静地望着她 。
一会儿瞧瞧林黛玉的脸,一会儿瞅瞅她手里的书。
过了半晌,林黛玉翻完书,朝地上瞥去一眼。
那狗侧身趴在她脚边,已是睡得香甜。
她探头朝外间望了望,里外无人,抿抿唇,再次抱起小白犬回了它自己的窝。
卫赋兰闻着一股清幽的药香,迷迷糊糊醒来时,狗窝边上放着一本书。
他伸长脖子向里间望去,案前无人,榻上床幔层叠掩映处倒是有一个睡影。
他垂眼看着那书,眸中无限柔软。
用脑袋蹭了蹭书封,他复闭上眼,回到梦乡。
此后几日,荣国府中又窜出一条流言:
林姑娘屋里那狗,不看大门是有原因的。人家那狗,非是街边的粗蛮野狗,而是闺阁里的文雅之犬。
整日里跟着姑娘家在里头看书习字呢!
卫赋兰是否文雅还有待商榷,但自从那日林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