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好，去罢。”

得了应允之后，林黛玉一眼都没分给那狗，裙边无情扫过狗毛，径直回了院。

回院后，她没有回屋，而是去了贾母此前提起的，她母亲年少时住的那间房子。

那房子就在贾母院内。

离她的那间很近，只隔着一堵墙。

鹦哥和狗虽都忧心忡忡，却都默契地没有跟进去，一方感怀的世界只留给她一人。

因离得近，鹦哥便放心去做别的事，雪雁也已经回来，在屋外给狗上药。

一个时辰后，临摆饭，那扇门还紧紧闭着，鹦哥正在门外犹豫，“吱嘎”一声，门开了。

卫赋兰上药上到一半，听到开门的声音，兴冲冲跑过来，在外面疯狂甩尾巴。

看到林黛玉的模样，尾巴倏然坠落。

她哭得不知有多伤心，眼眶通红，眸中全是血丝。

虽然已有此料想，可是亲眼见到，还是让卫赋兰心里一疼。

由此，他也发现，他真的看不得林黛玉流眼泪。

林黛玉一踏出门，等着的人狗自然都围了上来，想唤她，又不敢。

她却是谁也没看，任人在后头跟着，眼神空寂，脚步虚浮地出了院子。

兜兜转转，也不知她有无目的，卫赋兰跟了一会儿，跟进一个小花园，接着便见林黛玉循廊而上进了湖心亭。

这小花园比林府那个大得多，湖心亭掩映在枯树残枝之下，周围湖面也结了厚厚的冰，园子里满眼尽是萧瑟之景，没甚可观赏，因此人也少。

卫赋兰没有跟进亭子里，他钻出长廊，“啪嗒”掉到了冰面上。

林黛玉神色清冷，刚在亭子里坐下，便见一条雪白的狗狗四肢贴地，“唰”一下滑到她面前。

冰湖冷寂，她在亭内，他在亭外。

隔着层稀薄的白雾，遥遥相望。

须臾，那狗单腿撑地，从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撑了片刻又“啪”地坠下。

循环几次，皆没成功。

林黛玉嘴角轻抽，鹦哥和雪雁没忍住，在一旁“噗嗤”出声。

林黛玉淡淡瞥去一眼，鹦哥指着亭外那狗，笑道：“要怪，怪它。”

这天地似乎都是静止的，除了冰湖上那团扮杂耍扮得乐此不疲的毛绒绒。

林黛玉不想看他，甚难。

良久，那狗似乎疲了，一扭一扭地跑出湖面，林黛玉收回目光，低头理了理裙摆，忽地听见一声惊呼。

雪雁在一旁唤道：“姑娘！你看！”

林黛玉随意扫去一眼，立时愣住。

那狗不知从哪搬了截树枝来，拖在冰上，又离开二三尺远，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他一小团身子不过才十五寸大小，能跃多远？

自然又是一场滑稽的坠落。

林黛玉看着看着，却出了神。

恍然想起曾几何时，也是在相仿的亭子里，她见过一条狗。

那狗求生的意志很强烈，和眼前这个有着相似的韧劲。

是它？

林黛玉眼睫颤动。

原本只是为了保护它而信口捏造的说辞，如今却好似冥冥中被什么圈住了。

兜了一个圈子，原来——

她真的在扬州城里见过这狗。

林黛玉脑子里仿佛被灌进一道迷雾，懵懵的，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湖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冰湖的冰，裂了。

由一条细小的缝裂成一个碗口大小的冰洞。

那施施然跳跃不停的狗，便在林黛玉诧异的眼神中，直直跳进了裂开的洞里。

碗口大小的洞转瞬变大，纳进狗身。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听着这声音，林黛玉霎时闭眼。

又无奈又头疼，她不忍再看。

雪雁越过林黛玉，扒在阑干上，探头看去，语无伦次：

“这狗、它、它？”

林黛玉轻叹一声，复睁眼，想让人把狗捞出来，却见那狗并未整个掉下去，两只湿漉漉的爪子紧紧攀住洞沿，在水里挣扎几下，又自个儿爬了上来。

她揉了揉眉心，不禁宛然轻叹：

“有长进了。”

忽然，她眉心微蹙，冰上浅浅淡淡的几道红痕落入视线 。

原本并未在意，可就在狗爪子攀附的地方，红线越发明显。

林黛玉嘴唇轻启：“乏了。”

她伸出一条胳膊，鹦哥和雪雁一左一右来搀。

借着搀扶的力道起身，林黛玉瞥了眼仰面躺在冰面上，四肢朝上，力气全消的狗，低声道：

“回去了。”

这声音很轻，不知俩丫头是否听见，但不妨碍卫赋兰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