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逆
,想起方才林黛玉伸出去却未来得及落下的手。
不知道她在里间,可也在考量?
正想着,便见林黛玉从门里跨了出来。
彩云被挡住,还没瞧见林黛玉,见鹦哥忽然怔怔的,接着问:
“可是什么?”
林黛玉的声音如霜雪般清透,传了过来:
“可是,它是我从扬州带来的。”
林黛玉走到彩云面前,轻轻一笑,一字一句道:
“从小就养着。”
“林姑娘,要继续养起来?”彩云面上微僵。
林黛玉低眉轻叹:
“养刁了,若交给别人,只怕是个祸害。”
轻言细语,却态度鲜明,彩云意会,便不再多费口舌,告辞离去。
鹦哥冲林黛玉眨了眨眼睛,挽上彩云的胳膊,“我送你 。”
林黛玉轻笑点头。
想起初入荣国府那日,鹦哥与她刚一见面,就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
住进来这些日子,鹦哥就像长姐一般,待她事事周到,荣国府内的人情往来,也因鹦哥在旁,顺利许多。
凛冬过境,但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林黛玉望着鹦哥和彩云小声嘀咕的背影,心中一暖。
外祖母把鹦哥给她,也是想着这一层吗?
前方人影消失,林黛玉拢了拢毛绒大氅,转身回屋,忽然眸色一凛,唤道:
“站住!”
小丫头抱着白犬,正欲回屋,被这一喝吓得猛然顿住。
其实林黛玉的声音本就娇细,这一声虽是放大了喊出来的,但并不足以摄人。
小丫头却像是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紧了紧手臂,福身道:“林、林姑娘。”
林黛玉走近,看着她怀里的狗,蹙眉,“它怎么了?”
“不知道,许是饿了?”
不久前在林黛玉面前还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的狗,突然变成个没精打采的模样,耷拉着耳朵,浑身发颤。
林黛玉抿着唇打量了半晌,就在小丫头想借口开溜时,开口道:
“给我。”
熟料小丫头却抱着狗后退两步,
“鹦哥姐姐叫洗干净了再送来,还没洗呢。”
林黛玉不语,只歪头看她,澄澈的眼里映出一个双环髻小丫头无措的身影。
小丫头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
须臾,林黛玉抬手,不由分说便将狗抱了过去,丢下那丫头,一言不发地进了里屋。
“林姑娘......生气了?”
小丫头楞在门口,缓缓捏紧了手里的铜钗,发钗尾端一抹殷红,在日光下残忍夺目。
里屋。
林黛玉抱着狗坐在床檐上,扒开他身上的狗毛,前后翻看,终于在腹下找到一个被戳开的疤。
那疤呈暗紫色,周边连着皮肉,看上去已有愈合之势。
却被某样尖细之物给生生戳破,细细密密的血染红了腹下白毛,也逐渐染红了林黛玉托狗的一双手。
林黛玉眼眶瞬间变红,胸腔里像被压下一块巨石,沉重得令她喘不过气。
“你为什么不喊不叫,不跑?”
她本来真的不想留下这狗。
整个荣国府里,没有人愿意留下他。
外面天地辽阔,去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缠着她?
非要进来?
林黛玉眸光闪动,明知狗不能言,却继续问他:
“想死?”
一滴眼泪滑到卫赋兰脑袋上,顷刻濡湿了几根狗毛,温温热热的,直烫进卫赋兰心里。
他虽虚弱,却一直保持着几分清醒,对外界发生的事都有感知。
从那小丫头在屏风后掐了他一把,让他冷不防喊出声,惊动了彩云开始,他就知道,他怕是成了人家的棋子。
后来小丫头又把他带到彩云面前,在林黛玉说他“刁” 时,拿钗子狠狠戳他。
可他就是不发一声。
小丫头想打林黛玉的脸,想让卫赋兰当着林黛玉和彩云的面发狂......
他偏不让她如意。
他偏要乖乖的。
偏要留下来,留在林黛玉身边。
眼下,结果是好的,只是苦了这副狗身,又遭大罪了。
每回卫赋兰挨打吃痛时,他都会默念几遍太上感应篇,倒不是他开悟了什么,全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现在卫赋兰依然很痛,不仅痛,还很冷,冷得发颤。
他在林黛玉怀里,把自己蜷成一团,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念不出什么太上感应篇。
他低低地呜咽着,忽然鼻尖涌进一股清幽的药香。
寻着那若有似无的香味,他迷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