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具体是哪条腿,他分不清,这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似乎勾动了每一处伤口,让他浑身打颤,几乎晕死过去。
可是城门就在前面。
他爬起来,拖着断腿继续前行,迷迷糊糊地看见那城门,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卫赋兰鼻子堵得慌,仰起脑袋哼哼几声,打了个弱弱的响鼻。
天要亡他,何至于此?!
耳边似有人围了过来,他听见许多声音,杂乱嗡鸣 ,就像三个月前他躺在水里时听到的那种,水流灌耳的声音。
勉强走了两步,实在是没力了,他仰面躺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忽然,眼前出现一张清隽的脸。
那张脸慢慢放大,凑到他面前。
卫赋兰抬起爪子,在那张脸上轻轻挠了挠。
“身残却志坚,真是可怜,可叹。”
卫赋兰眼睛猛眨两下,又听那人道:“可惜在下身上暂无伤药,不如先带你回三清观,再行医治。”
耳中嘈杂声立时退散,卫赋兰爪子捏成拳,再次袭向那张脸。
拳头没到脸上,被那人以袖遮脸,淡然挡住。
慢悠悠的声音从素色广袖后传来。
“嗯......我知道你心有怨怼,或许气愤于自己托生为畜,还被人打了。但你不用害怕,我是要带你去医治。你可不要打我,至少不要打脸。来,我抱你起来。”
卫赋兰:......
卫赋兰觉得自己一听讲经就困,是有原因的。
他的大师兄说话温吞,上善若水,总而言之是个善哉,慢哉的人。
从前卫赋兰有多想躲着他,如今就有多念着他。
卫赋兰一把扯下尚善的袖子,向前扑去,心中大喊 :
师兄!!!
卫赋兰这一扑,着实用力,尚善冷不防摔在地上,揉了揉屁股,抱起卫赋兰,“嗯......那在下就当你愿意与我回观了,下次轻些,有点疼。”
尚善这人,与世间万物都投缘,就是喂一只山中的鸟儿,也要问一问人家愿不愿被他喂。
卫赋兰生怕尚善把他丢下,摇着尾巴,乖乖趴在尚善怀里。
其实自船上被关以来,卫赋兰就没洗过澡了,沾了一身灰泥,那时林黛玉来看他,他还要躲着。
现在比之船上,更是邋遢不堪。
原本一身素净的道士,此时身前身后已经脏了,尚善却看也不看,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卫赋兰往城门口走。
卫赋兰阖上双眸,一直紧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道长,留步!”
还未出城门,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远远地喊停了尚善。
卫赋兰半睁开眼,看见来人,略迷茫。
奇了怪了,怎么他这狗眼睛,看谁都眼熟呢?
那小厮急跑而来,喘着粗气道:“这位道长,这是我家的狗,不小心跑丢了,还请交还与我罢。”
卫赋兰浑身一僵,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提到了嗓子眼。
尚善静默片刻,身子前倾,递出狗,
“哦,既然这样,就请带回去吧。带回去,好好照料,莫要再丢了。须知畜生有灵,他也是会伤心的。 ”
卫赋兰抓住尚善的襟口,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恰似正伤心欲绝。
这会儿怎么不问别人愿不愿意了???
小厮满口答应着接过卫赋兰,见他爪子仍拉住尚善不放,扯了扯,没扯下来,
“这......道长......”
尚善又“哦”了一声,广袖轻挥,原地忽吹起一阵微风,轻飘飘地扫开了卫赋兰的爪子。
尚善弯起眉眼,对小厮温柔笑道:“去吧。”
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卫赋兰趴在小厮肩头,绝望地看着那素衣道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城门外。
他并非不想追去。
只是他如今断了腿,身上又疼,全凭一腔意气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他侧头看向抱着他的这少年。
少年眉飞色舞,瞧着倒是欢快的很。
卫赋兰看在眼中却满是恼恨,甚至有股咬死他的冲动。
这他娘的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走进一条小巷,少年把他举到身前,语气轻快地道 :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来的?你知道我在这里?”
卫赋兰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被掐住身子提到半空 ,伤口隐隐裂开,他这会儿是真的想咬人。
他伸长脖子张开嘴巴,向少年脖子努力够去。
却听少年唤道:“初一,你是来找我的吗?”
卫赋兰一愣,垂下脑袋。
这称呼有点熟悉,他得想想。
“初一,我还以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