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生命是什么?
你看着落地镜中的美丽女性。她的一头蓬松的金发垂落在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专门订做的精致礼裙没有完全掩盖标致的身材。层叠的白色花边随着裙摆的微动,也近乎起舞。
女性欣赏完后,她扭头看向左边,看向了左边的你。
“怎么样,妹妹?我今天看起来还不错吧?”
她的嘴角勾着柔软而虚伪的微笑,语气温和地询问你。你低下头,表示敬重和乖顺的同时,也避免自己对她眼里的不屑感到愤懑。
“莱娅姐姐,您今天很漂亮,一定能成为舞台上最明亮的星。”你机械地,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语。其实你还可以编一些更好听的话来满足莱娅的虚荣心,但是你不想。说起来有些悲哀,这近乎是你能做到的最大的反抗了。
莱娅轻哼一声,眼睛向上翻了翻:“一如既往的呆板。”
化妆室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虽然你和莱娅都不会在意),红色的门帘被拉扯开。一位中年的男性走了进来,你们姑且会称他一句父亲。
“爸!”
莱娅欣喜地迎上前,你稍作停顿才跟上去,站在你姐姐的身后。与其称呼他为“爸”,你宁愿叫他“格雷·伯恩斯”。
格雷朝莱娅微微地点头,神情透出赞许,而后才看向你:“最近几天有好好保养嗓子吧?”
莱娅的喜悦冷却了,她回头看向你,表情冷漠。
你并不在乎格雷怎么看待你,但是你乐意看到莱娅不悦,你回答:“这几天都没吃辛辣的食物,也没有拉下对歌曲的练习。”
又是一次标准回答。莱娅露出一副快要吐的表情——虽然你不知道她以什么立场做出这幅表情。
她怎么敢?
格雷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移到莱娅的身上:“你知道我的任期竞选在即,不要让我蒙羞。”
“不会的,您的荣誉高于一切,我才不会像某人忽视这一点。”
你忽略莱娅的含沙射影,视线的落点仍然定在地面上。你的视野里只有两双脚,一双纤细的足踩着漂亮的高跟鞋,另一双踩着本季高定新品的男士皮鞋,现在那双男士皮鞋走了出去,而纤细的高跟鞋向自己走来。
你抬头,看到莱娅面色不虞地瞪着你。或许是你走神的缘故,你忘记了比起提醒她准备入场,此时更应该转身就走。
“快去准备吧,姐姐。”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你耳边炸开。你愣了一下,右边脸颊泛起火辣的痛感。
“你竟敢命令我?”
……不,那不是命令。你压制住反驳的欲望。你早该知道的。无论你说了什么,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不是善意,无论你怎么做——你最后的下场都只会取决于莱娅的心情。她若是高兴,便不会搭理你;她若是不悦,那么倒霉的一定是你。真奇怪,你分明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你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但没有,你感到委屈和怨怒。
“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过是借了你的嗓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白眼狼?”
愤怒到达极致后,你近乎笑了,你以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平和语气,缓慢地说话。
“我很好奇,您如此的瞧不起我。那么,每当您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您是怎么想的?”
“您跟着我的歌声摆口型时,您的声带不会感到羞耻吗?所谓的少年天才女高音,原来只是一个用着妹妹嗓子的骗子,而这位骗子不知感恩,反而一味地欺辱妹妹……您才是白眼狼。”
说完后,你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走向门口。
莱娅缓慢地眨着眼睛,没有意识到你会突然发作。她真的差点把你当做一个牵线木偶了。木偶怎么会反抗自己呢?
所以你从来不是木偶。
“……这就是你不被父亲重视的原因,我的妹妹。”莱娅看着因为惯性摆动的门帘,自言自语着。
你走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中,一边环顾,一边平复心情。你没有想象中的冷静,一种挫败感快要压垮你了。你做了什么?刚刚的口舌之利对你而言没有半分好处。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到那天之后,一切都会结束——只要你能够成功。但你现在却引起了莱娅的注意,她一定会常来找你麻烦。
但是你不后悔。你冷淡地将麦克风调整到适合自己的角度,你清清嗓子,刚要开嗓,后方一阵沉闷的奇怪动静引起了你的注意。
你回头,似乎看到一个黑影从门口经过,速度极快。你疑惑地推门,走廊上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扇缓缓关上的门。
别瞎操心。现在的任务是唱好那首歌,让莱娅和父亲高兴了,计划才有机会实施。你冷着脸关上门,这是一扇单面玻璃门。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只会认为这边挂了面镜子。所以你能确信那个黑影没有看见自己,也不会发现莱娅的秘密。
你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失落。上方传来了观众的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