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
兄,你得嘉奖她。”
嘉禹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平日里便宠着惯着,要什么便应什么,今日之事,她不说,他也知道该如何做。
“你想要什么?”
司梦嘴唇翕和,要什么?她好像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嘉兰想起在山洞时,某个人曾说“她傻”,“他能替她要吗”,于是暗中踢了长棋一脚,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长棋果然站出来,道:“我这位妹妹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
妹妹?不情之请?司梦盯着他,他的目光却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
恍然大悟后,她放下剑抱拳道:“我的确有一事需要陛下的帮助。”
“噢,你且说来听听。”
“此番来王宫,是受一位友人之托,帮王宫一位旧人了却前程旧事。”
王宫旧人?
嘉兰、嘉禹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全都迷茫地望向司梦。
隆和殿内,沉香的味道袅袅而来,裹着清茶,令人心定。
嘉禹放下茶碗,沉吟片刻才道:“当年的确有这样一个人。”
他的目光望向殿外,那是满园的春光,却怎么也盖不住往事带来的惆怅和唏嘘。
“可是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连他也只是听过她的故事罢了,又要如何去追溯这些陈年旧事的起因和结果呢。
司梦起身,取下腰间的荷包道:“陛下若愿意,我想让你看看她。”
嘉禹盯着那只荷包出神,片刻后狐疑地看向司梦,“你说她在这里面?”
“是。”
嘉禹突然失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的故事是在他太太爷爷那辈了,一个人怎么会活得那么久,他甚至有些怀疑司梦是不是江湖上来的骗子。
可嘉兰却不一样,她信,因为她曾在天鉴楼见到过真正的神仙。那时候她骄傲地告诉少鉴,少鉴也是不信的,哥哥如今的神情就像是当日少鉴脸上的不屑一样。
她忽然感到有些失落,既然不信,又为何在王宫设下天鉴司,还一代一代传了下来,让大兴的子民将其奉作信仰。
可她不知道的是,嘉禹心中的信仰从不是神佛,而是他自己。一个身居高位的帝王,能信的只有自己。
她突然站起来,对着哥哥说:“哥哥,我想看。”
嘉禹只当她孩子气,好奇心重,便允了。
司梦拆开荷包时,有经文若隐若现,嘉禹只当那是障眼法,他沉着地看着对方将经文隐去,仿佛在看民间闻名已久的戏法。
没了经文的束缚,崔氏化作一抹烟流出,落地成形。
嘉兰身子后跌,幸好嘉禹接住她,“吓着了,我就说不要看了。”
嘉兰摇头,“她哭了。”
崔氏缓缓飘向兄妹俩,抬起那只几近透明的手想要摸摸她们,可是她只是一抹魂魄,手就那样穿过她们的身躯。
“你们是他的后人。”
嘉禹也愣住了。
“像,这眉眼是真像啊。”
后来,四人一魂,就在隆和殿对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黎明。
她们将往事重提,从最初的不甘、惋惜,到最后拥有那么一丁点释然。
最后,崔氏问:“他后来如何了?”
她只是讲完自己的一生,却不知他后来的故事是怎样的。
嘉禹说:“太太爷爷后来亲征,战死在疆场。”
崔氏嘴唇颤抖,一点一点将僵硬的身子俯下,包裹着眼泪再问:“你说他,后来如何了?”
嘉禹捏紧拳头,那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可他却再也说不出口。
崔氏伸手去拉嘉禹的衣袖,明明什么都抓不住,她却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个动作,“你快告诉我啊。”
嘉兰别过脸拭去眼泪,伸手去握崔氏,她也一样什么都没有握住。
原来阴阳相隔,竟是这般滋味。
“太太爷爷他,他,他战死了。”嘉兰紧紧咬住下唇,从未觉得眼泪这般灼热。
崔氏木然地看着她,从眼眶里落下几滴豆大的泪珠子。
“他从未负过你,只是他肩上的责任实在太重。”嘉兰说。
崔氏心中已有答案,她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盯着一个方向看,良久后她才说:“我想去看看他。”
天彻底大亮了,这一日嘉禹没有早朝,待她们走后,他差人找出太太爷爷的画像,摊在案几上看了许久。
这一日,嘉兰再没像往常一样早起练功,而是蹲在床前空坐了许久。
这一日,司梦回到了她的小院,长棋从她那里路过,却再没说要进去坐坐。
不过一日光景,却发生了许多,改变了许多。
司梦呆呆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竟生出些许不舍,同时还有个声音在催促她,时间已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