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头
长棋是个守约的人,听完故事后便回了那寸草不生的魔域。
如今的魔域已不复昔日辉煌,处处断壁残垣,了无生机。
除了他的后山。
此时,他拎了把锄头穿过漫长又蜿蜒的石壁长廊,来到了后山的一棵桃树下。
事实上,这整座山上也就这么一棵活着的树,而且还活得不怎么样。
这棵树是他苏醒后去人间游荡时带回来的,还顺带学着凡人的架势带回来一堆农具,将其种在这片寥落之地。
只可惜这里生气不足,一棵凡尘的树根本不会长得太好。枝干细得仿佛一吹就能折断,叶子更是稀疏得可怜。花就更别提了,开得不成气候,好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朵,不好的时候一个花苞也生不出来。
好在他时常去神界溜达,顺了不少仙露给它浇灌,虽吸收不了多少,至少能活着。
后来不满足于种一棵桃树,为了打发千年,万年看不到尽头的岁月,他又开始酿酒,并且将封坛的酒埋藏在这棵营养不良的桃树下,等时候到了,他就倚着这棵树将自己灌得烂醉。
就连抚尘也常说他:“君上,您现在的日子过得就像那棵蔫巴巴的桃树一样,随时能被人轻而易举连根拔起。”
他取出一坛酒,拍拍上面的泥土,欣然而归。
回去的石廊比来时亮堂些,长棋好奇张望,发现前方拐角处的石壁凹陷处插了一支木棍,木棍上挂了一只六角灯笼。
长棋疑惑,正要拔下丢掉,却发现灯笼里的火苗闪烁得厉害。
他从弑神台回来后,便经常梦见一个提灯笼的小仙童,但从未看清过仙童的面容。
那梦里的小仙童究竟是谁?为何频频入他梦来?
他思索着,竟不知不觉将灯笼带回寝殿。
长棋把灯笼放在卧榻旁的矮几上,支着头盯着里面豆大的火苗,一下又一下跳跃。
烛火映在他脸上,将皮肤照得泛黄,却也是冰冷的弑神台上唯一一点温度。
“你在流血?”
一只手抚上他的心口,是比那烛火还温暖,还柔软。
“你好像很痛,他们说你是魔,可师傅说这世间万物,好坏皆是相对的。一个族群里不全是好的,但也不全是坏的。”
灯笼被提了起来,橘黄的光映照在他眼里,他却看不清来的人。
“你会做个好魔,对吗?”
“那……用我半颗神心换你半颗魔心,这样你的心就不会痛了。”
嗞——
火苗顿时被浇灭,长棋陡然睁眼,掀翻灯笼。
他捂住凸凸跳动的心口,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感觉挤在胸口,令他喘不过气。
半霎后,他终于平静,又沉默良久才拎起那坛老酒去往神界。
“司梦,司梦,欸,怎么翻不到呢。”红喜神坐在一堆姻缘薄上,手指飞快地翻着书页,丝毫没有发现他的神殿有人进来。
长棋将酒搁在地上,蹲在红喜神对面听他絮絮叨叨,仿佛魔怔了一般。
“红喜神,神界的小仙童是不是都很厉害?”
“一个仙童能厉害到哪里去。”红喜神仍在忙着翻书。
“哦?就是那种能厉害到以心换心的仙童,也没有?”
“切,胡扯什么。那是神才能办得到的事儿,且不是所有神都能办到。”
“哦,神啊。”
红喜神猛地抬头,与长棋四目相对。
长棋一脸无辜,盘坐下来冲他耸耸肩。
“哎呀,你太狡诈了,竟趁我忙乱套我话。”
“非也。”长棋凑拢,“我不过随口一问,小老头儿也是随口一答罢了。”
说罢,他侧头,示意红喜神低头看看。
红喜神见酒就欣喜,从一堆乱糟糟的姻缘薄里跳出来,抱着酒坛子闻了闻,是陈年佳酿没错。
这小魔头果然没骗他。
他先闷头喝了一大口,满足地道:“小魔头,没想到你如此信守承诺。”
“嘶……我叫你小魔头你不会介意吧?”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长棋起身,快速扫了眼他的神殿,挥手道:“不会。”
比起别的神殿,红喜神这里实在潦草凌乱。红线如蛛网一般四处牵挂,有的甚至打了数不清的结,堆积如山的姻缘薄摆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长棋跨过一堆打了结的红线,随意拈起一本姻缘薄翻了翻,问:“可否看看我的姻缘?”
红喜神一个闪现,坐在了红线编织的吊床上,抱着酒坛说:“要你说,早看过了,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那姻缘石也不能预测?”
“害,那石头我还没修补好呢。”说起石头,他可来气了,“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劈了我的石头。”
“欸,小魔头。”他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