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天狐（三）

，就尝试着在里面割下了自己的第一条尾巴。

断尾真的很疼，那种疼是渗透到骨髓里的，就像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被人用沾了硫酸的钝刀反反复复的划开，连呼吸都是疼的。

刚开始他还能因为痛晕过去而忘记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到后面甚至连晕都没办法再晕过去，疼痛的感觉变本加厉，越来越明显。

他只能无力的蜷缩着，强忍着承受这份断尾之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口掉下来一个迷路的小姑娘。

小姑娘虽然瘦瘦弱弱，长得却很标志，穿着一身碎花棉布袄，梳着两根油光水滑的辫子，配着双又灵活、又俏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狐狸，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狐狸，你浑身发抖是冷吗？”

说着便脱下自己的袄子给他盖上。

然而没过多久，又听见她自言自语道：“狐狸，我也冷了，我们一起盖着吧。”

“狐狸，你怎么有八条尾巴。”

“狐狸，你的尾巴好大好软。”

迷迷糊糊的纪成，只觉得身子突然暖和了起来，连身上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许多，而且似乎身边还有许多鸟在不停叽叽喳喳着。

“是春天来了吗？”

等他有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竟发现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抱着他的尾巴睡得正香。

“狐珠孵化了？”他吓得跳了起来。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他用爪子轻轻点了点那个张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小脸蛋，又凑进闻了闻，横竖怎么打量，这个小女孩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只见他两只瞳孔缩成一线，变成妖异的金色，浑身雪白的皮毛不掺杂一丝杂质，看上去软绵又蓬松，而他身后竖起的尾巴最上面一簇毛却是火红色的，像是正在空中燃烧着的狐火。

一白一红，一冷一热，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他发出如野兽低沉嘶哑的声音，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尖牙更令人胆寒。

令他意外的是，睡眼朦胧的小阿时竟然对他为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道：“狐狸你的眼睛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狐狸。”

“……”

纪成最后还是心软把小阿时送回了山下的家里。

至此以后，小阿时像个跟屁虫一样每隔一两天就会来狐狸洞找他，甩都甩不掉。

刚开始纪成觉得很烦，但是又舍不得这块灵地，只能和她每天躲猫猫，不过无论他躲在哪里，总会被小阿时找到。

她还爱整日在他耳边叨叨一些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但是她却笑得合不了嘴的事。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她每次带上山的那串糖葫芦，伤口痛的时候吃一口好像也不那么痛了，他决定下一次断尾的时候一定要把洞里填满糖葫芦。

似乎漫长无趣的生命里，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直到小阿时已经整整三天没来找他了，他还安慰自己应该是最近天气不好，所以她才没有上山。

第六天了，小阿时为什么还没有上山。

第八天了，小阿时是不是忘记他了。他有些生气了，人类总是这么善忘。

算了，他也乐得清净。

可是他在狐狸洞里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满脑子想着都是小阿时。

不行，他也要去找她，为了糖葫芦而已。

纪成第一次化作人身，下山了。

可是他却发现整个村子里到处挂着丧幡。

他打听之下，才知道村子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

年轻人都逃了，现在村子里只剩下等死的老弱病残。

就在这一天，小阿时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就这样，纪成领着小阿时离开了村子，从此以后，两人相依为命。

直到有一天，阿时把父母传给她的玉佩交给纪成的时，看到她眼中藏不住的少女的情愫，纪成却退缩了。

断尾一次比一次危险，他昏睡得时间也越来越长，还有天劫，他熬的过去吗？

每次好不容易醒来，看着满脸泪痕，弱不胜衣的阿时，这样下去，真的对她好吗？

最后他还是下了狠心，抹去了阿时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并把那块玉佩又还给了她。

直到亲眼看着她出嫁，他才决定真正的离开。

他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好大好亮。

可惜十分好月，唯独不照人圆。

又过了很多年，阿时的夫家得罪了权贵，导致全家身首异处，而阿时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眯着眼睛，笑着对她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能帮你再次见到你的丈夫。”

“好。”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