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幻蛊(下)
饮食俱经宫里随侍的人严查,餐餐饭饭皆有人试食,你跟在公子身旁,多数时候与他一同用膳,连你都……可想而知众将士们所面的困境,何其严峻。”
我听他这般说,不禁猜测道:“引起这次疫病的根源,是饮食么?”
“确切来说,是水源出了问题,但也只是一部分原因。”
我惴惴不安地问:“公子……和军师可无恙?”
“军师无恙。”
我等了片刻,不闻下文,登时有些焦急:“他呢?”
温衡抬了眸子,看了我半晌,方道:“并无大恙。”
我放下心来,问道:“除了水源,还有何原因?”
温衡深深地叹息一身:“这不是普通的疫病,而是一种极为罕见、极为可怖、极为阴毒的蛊,名为幻蛊。”
我惊道:“幻蛊!”
温衡见我神色有异,试探地问道:“你听说过幻蛊?”
“何止是听说过。”我闭上眼,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如今思来,仍觉难堪,“我还认得炼蛊之人。”
温衡似乎未觉诧异,柔声道:“可否与我说说?倘若有难处,那便罢了。”
“没甚么不好说的。”我睁开了眼,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陈述道,“炼蛊之人名唤非悯,正是非衍的女儿。当日我和拓跋飞来到牧野城后,遇见了非悯。她第一眼见到拓跋飞,便喜欢上了他,对他纠缠不休。为了得到拓跋飞,她不择手段,又是灌酒、又是下药、又是下幻蛊……还险些将他杀了。”
“这哪里是喜欢?”
温衡摇头轻嗤,道:“拓跋飞天生根骨奇佳,修习得又是九阳一脉的内功心法,练得一身至阳至刚之气,正是培养幻蛊母蛊的绝佳器皿。这女子第一次见他便死缠烂打,图的分明是他身上的纯阳罡气。她可得手了?”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温衡蹙眉道:“这便奇了,拓跋飞若为幻蛊母蛊所宿,何以却未内力尽失?”
我解释道:“非悯似是对拓跋飞动了真情,是以到了最后关头,并未伤害他。”
“原来如此。拓跋飞这孩子,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温衡轻叹一声,忽地冒出一句,“非悯可曾给你下过毒?”
我咬牙不语,过得半晌,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温衡似是早有预料,颔首道:“这便是了。不过她下的毒,倒是因缘际会,保了你一命。”
我疑惑地看向他:“何来此一说?”
“巫蛊之术起源于南沙。幻蛊便是巫蛊术之一,因太过阴损,被列为禁术,此前已绝迹数百年。幻蛊,母蛊可蚕食宿体的精气内力,以供炼蛊人飨用;母蛊所产的虫卵长成蛊虫后,附于宿体,可致幻致死。”
我宁定心神,听他娓娓道来。
“幻蛊虫卵十分微小,肉眼几乎不可察觉。此番虫卵是藏于马文阎体内散播入军中的。但虫卵没有以母蛊□□炼制的药剂催发,不会觉醒。炼蛊人将母蛊□□大量投入甘渠河,体内携着虫卵的人饮用甘渠水、或用甘渠水清理伤口后,虫卵便有千分之一的几率存活,成长为幼虫,再成长为蛊虫,从而使得宿体中幻蛊。母蛊□□并无毒性,是以才避过了医部的核查,流入军中。”
我合计了下,奇道:“幻蛊虫卵存活率如此之低,为何会导致三万人死亡?”
“虫卵成长为幼虫阶段,受宿体体质影响,最快持续数个时辰,最慢持续数十日,此时发病反应为呕吐、腹泻、发热、神志不清,此阶段不传染。幼虫成长为蛊虫阶段,持续一到三日,此时发病反应为失忆、幻觉、恐惧、好斗、不饮不食不泄,此阶段亦不传染。蛊虫成形后,便开始蚕食宿体的器脏,此时发病反应为重度幻觉,神识全无,暴饮暴食、咳血吐血,数个时辰到数日之间,即可致死。此阶段,蛊虫会寄宿在血液中,通过……”
温衡顿了一顿,又看了看我,道:“通过口舌和伤口接触传播。感染之人,三到五日之间,亦会中蛊。今次幻蛊之祸,初时殃及的人并不多,但医部营发生了暴动后,幻蛊便大肆爆发,数日之间,带走了近三万条性命。”
我听得背脊一阵阵发寒,他只寥寥数语,我却已似目睹了那惨烈的场面,一时痛心垂泪。
“宿体若拖到了蛊虫成形后期,即便拔除体内的蛊虫,但因身体器脏受损甚重,亦是命不久矣。你,是个例外。”
我怔了一怔:“我?”
“我来时,你进入成蛊期已有近十日,即便是个常年习武、体格健壮的男子,亦绝无可能撑如此之久,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弱质女子。你虽奄奄一息,可心肝脾肺肾等器脏,却只是轻微受损。我在河间城给你切脉时,便发现你体内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奇毒。但因此毒弥留日久,毒入骨髓,已无法治愈,且不致命,是以未同你说起。幻蛊蛊虫嗜血,却似颇为排斥你的血。因而我推测,给你下毒的人,和炼蛊的人,极有可能为同一人。”
我不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