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惑心(上)
“星湖,你今天真是帅极了!”
我打好领带,小心整理妥帖,退后两步,偏头打量着西装革履的慕星湖,笑眯眯地说道。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清爽的短发上,染了一层浅浅的栗色,煞是好看。被我这么花痴地看着,他脸上微微泛红,浅褐色的眸子里盈出几许羞涩的水光:“你呀!”
这是慕星湖第一天上班。
他走了以后,悬在空中的太阳突然坠落,整个房间骤然陷入黑暗与阴冷中。我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蜷缩成团,抱紧自己,恐惧攫住了我的全部,钻心蚀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黎墨”,似乎有人在叫我。
我回过头,趁着些许烛火微光,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眼睛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心对他的感觉却很熟悉。
这熟悉感让我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喜过望,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絮絮道:“星湖,今天还顺利吗?我爸有没有为难你?”
他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没有说话。我心里一阵紧张,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宇之间的愁绪,笑着安慰道:“没关系,这才第一天嘛,慢慢来。你这么好,我爸一定会接纳你的。”
他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一探,眉头皱得更紧了:“方渐海,去传医倌。”
我一听“医倌”二字,吓得尖叫一声:“不要——”
他不容分说地摁住我的肩膀,强行将我按到床上坐了下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冰冰地说:“不要什么?”
我满心伤痛,凄凄哀哀地说:“不要找医生好不好?我没有病,真的没有病……你明明好端端地活着,可他们偏偏说你死了,我告诉他们你没死,他们就拿电棍电我,好疼……”
他沉默了好半天,语气稍许和缓,不似先前那般凉薄:“孤不会教人拿电棍电你,好好治病,嗯?”
我稍微放心了些,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听你的。”
只一会儿功夫,医倌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我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本能地想要逃跑。可一想到刚刚已经答应了慕星湖要“好好治病”,不安分的腿脚就又收了回来,拘谨地坐好。
好在医倌只是把了把脉,并没有说些讨厌的话,更没有使用电击暴力。
“公子,我先配些退热和安神的药——”
医倌的话不知怎么激怒了慕星湖,他勃然大怒,不等医倌说完,就指着他大骂:“退什么热安什么神?你这庸医,治死廖丰不够,还要治死一个是不是?”
医倌吓坏了,匍匐跪地,浑身哆嗦,嘴里不停喊着“公子息怒”。
“患这病的,廖丰不是第一个,她也不是第二个!孤今日晌午才知晓军中已有近百例!你为何隐瞒不报?”
“公子息怒,医部初时会诊,将此病归为发热所致的神志失常,是以并未上报——”
慕星湖蹲了下来,一把揪住医倌的衣领:“孤不想听你废话!三日内查出病因,查不出来,提头来见罢!滚!”
医倌战战兢兢地说了声“是”,踉跄而去,狼狈至极。
我走了过去,攥住他的衣角,怯怯地说:“星湖,你别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使劲一拽,抽出被我攥在手心里的衣角,大步离开。
他一走,我的世界倏然变作地狱,天地翻转,星空沉于脚下,山川悬于头顶。
抬头,江河倒灌,山峦直坠,好像随时会将我淹没、碾死。低头,黑夜宛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只等待着我一脚踩空,将我拆吃入腹、碎成齑粉。
我惊慌失措地奔逃向前,可就像困在了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圈中一样,即使跑得虚脱,跌倒再爬起,爬起又跌倒,直至耗尽了全部力气,依然无法脱离。最后,我只能停了下来,瑟缩在角落里,无依无助地抱着自己,这才迟钝地感觉到额角上有些疼,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进嘴里,腥腥的,咸咸的。
我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在又一次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时,猛地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你回来啦!”我急不可耐地向他跑去,可却忘记了自己在地上坐得太久,膝盖已经全麻了,才刚抬腿,就“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来人。”
“公子请吩咐。”
“把帐子里除了床榻之外的所有家什全撤走,再送些水、创药膏和粟米粥来。”
“是。”
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紧紧地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小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爸不太好相处?”
他抿着唇,仍不说话,蓦地俯下身将我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弯腰替我脱了鞋袜,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怕他又要走,于是小声说:“我不想睡觉,我想靠着坐会儿,和你说说话。”不等他回答,我就自己坐了起来,趁他不备,一把抓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