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幽静内院外,一个路过的沙弥不小心打翻了手中饭钵,磕碰声响在一片静谧中显得尤为突兀。
曲熠推门而出,指着他厉声呵斥:“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沙弥慌乱地拾起饭钵,躬身快步跑走了。
他站在路旁四下环顾,踌躇片刻后轻声关上院门守在了门边,今天就连他也不敢轻扰师尊。
无上独自静坐在厅堂,平日留下洒扫的沙弥昨晚就各自告退回了僧舍,他不停捻着手中的紫檀珠,等到院外不再有声音传来,他才起身去到了另一处隐秘的房间。
屋内昏暗无光,只正中摆放的一块纯白玉石散出隐隐光辉,他抬手将玉石放到膝上,闭上双眸念诵着经咒,直到背上渗出薄汗,玉石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将玉石放回原位,神色凝重。
夜幕低垂,曲熠回到小院,无上仍同清晨一样端坐在厅堂内。
他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无上头也不抬地说:“她还是恨我,十年了也不肯转生。”
他垂首站在他身旁,逢迎道:“师尊别急,也许若生投了恶鬼道,转生石才探不到她的气息。”
无上眉目转向旁侧:“就算她投生到阿修罗转生石也能寻,只怕是我与她因缘未断。”
曲熠皱着眉思索:“可十年已是游魂极限,她如何能隐藏气息这么久呢?”忽然,他瞪大双眼:“师尊,难道是……?!”
夜深露重。
无上独自穿行到藏经阁的后门,他拨开身旁齐高的芦苇丛,踩着灰青色地砖径直走向山中别院。
走到尽头处,他目光看向左侧碎砖下生出的青苔,提起暗红僧袍大步迈了过去。
褐色的院门斑驳不堪,他掂起铜锁,用钥匙打开了门,锁链哗啦啦地掉在石砖上,惊起树上沉眠的鸟禽。
他推门而入,屋内空荡,没有生气,院墙下满是树枝刻的经文,一笔一划,整整齐齐。
走进厅堂,老旧木桌上叠放的黄色僧衣还留有褪色的血迹,他环着窄小的院落巡视了一圈,被风卷落的新叶、枯叶交杂着铺满了地砖。
眼前景象残破不已,他站在残月的光影下,回忆起这座小院曾经的主人。
行舟467年,荣当遵循无上的指令从北边部族找回了圣尊转世,他满心欢喜,以为完成了心中对信仰的奉献。
却不曾想,在当晚就被秘密押送到后山小院,从此开启了他长达十年的□□生涯。
某天清晨,丹迦照例为荣当送饭,他脸色惨白,还未从昨日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从进门起就失魂地念着:“若生…若生…”
荣当察觉到不对劲,抓住他便急切地问:“若生怎么了?”
丹迦醒过神,抱着他嚎啕大哭:“若生死了…他们,他们杀了若生…”
他冲到院门口,被门外七八个沙弥拦住了去路:“我要见师尊!”
领头的沙弥朝后面使了个眼色,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没用的家伙。”他身后站着的四五个人架起丹迦的胳膊拖了出去,他才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师叔莫急,我现在就去转告师尊。”
院门落锁,他直接在门口盘腿而坐,直到第二日天黑他才见到无上的身影。
两人在月色下互望,无上先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荣当,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吗?”
他食指勾着钥匙,围着他漫步绕圈:“你是真有本事啊,当初整个舟岛只有你我知道五世圣尊已经涅槃,我将你支到偏远的北边部族,本意让你死在途中,我再暗自培养一个傀儡,没想到你却真的领回了圣尊转世。”
他冷哼一声,脚步未停:“是我太轻看北边族长了,本以为他们最重视血脉,却还能在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后,将最后一个也让你带走。”
荣当迟迟未说话,他却来了兴致,在行舟殿生活了四十年,能与他叙旧的人也不多了。
“如你所愿,末尼已经做了圣尊,也如我所愿,他只是任我差遣的棋子。”
荣当闻言开怀大笑,险些笑出泪来:“师尊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从我住进这座别院开始,我便再不关心谁来做圣尊了。”随后他神色一沉:“但若生是五世圣尊准许留在行舟殿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生死?”
无上一愣,也大笑起来:“五世圣尊既能掐算因果,当初收留她的时候怎么就没算到这一步?”他蹲下身,紧紧盯着他:“因为他没算到,我才是那个站在因果之上的人。”
他站起身,将钥匙丢到荣当面前:“你是内心约束太久,红尘的美味恐怕早就忘了,找个没人的时间,自己出去看看吧。”
荣当轻笑着摇头:“相处二十余载,师尊不懂我,我却很了解你。今日与我坦白这么多,就没想着让我活着出去吧。”他将钥匙捡起,拿在手中细看:“你既用死亡放逐了若生,不如换一种方式也放了我。”
无上转头看着他,不置可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