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见她仍望着远处的人群，离尘又接着说道：“一会儿我走另一条会经过山脚的路，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车辆匀速前进着，直到转过一个略高的土坡后，她蓦然间看见了山顶上那支长长队伍的终点。

一个方形的木质坐具上，四面都垂着白巾纱幔，倒映着中间盘坐的男子的剪影。

他左手持着一串念珠，右手放在帘外跪拜着的人头顶上，嘴唇有规律地一张一合。

明明相隔甚远，她却能感到他念诵经咒时的嗡嗡震颤。

她双眸微怔，不自觉地将头伸出窗外。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坐具上的白色纱幔被掀开了浅浅一个细缝。

男子似乎察觉到她追随的目光，偏转头来。

在进入下一个弯道前，她终于睹见他莲火般洁净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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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祈福的信众刚起身，新的信众已跪伏在他面前。

他转头凝望着山脚方才疾驰而过的汽车，心中涌出一股久违的酸涩感。

戈缇，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曲熠从旁侧走到他身边，垂目轻声提醒：“圣尊，仪式该继续了。”

无尽回过头，又重新举起了念珠，举起这个捆缚了他二十年的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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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到了。”

“什…什么？”

她回过神懵懵地对上离尘的眼睛，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低沉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他声调重又变得清亮了起来。

“听里德说你定了三个月的房间。”

“噢.....是我朋友帮我定的，我也不知道她定了这么久。”

她在心底暗暗吃惊，想到之遥嘴硬心软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暖了许多。

“里德饲养了一个马圈，明天我可以带你去草原上骑马 。”

“忘了和你介绍了，里德是行舍的男老板，他是英国人，已经在这里定居十几年了。”

“还有位女老板叫孟不晚，你们是一个国家的人，行舍的大小事务包括餐食都是她一人搞定的。”

离尘努力找着话题，她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只时不时点点头。

不知为何，下午那阵不自在的感觉又重新灌注到了车内。

车速逐渐加快，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他们抵达了行舍。

离尘刚将车稳稳地停在平地上，一位身着白裙体态轻盈的女人便朝她走来。

“路上辛苦了，我刚热好晚饭，先简单吃点再上楼放行李吧。”

“好，谢谢。”

她们一前一后走进门，一张十人坐的榆木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

大厅后角的厨房里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手里端着碗筷，看见她走进来还用调皮的外国腔调说道：“你好！”

她小声地打了招呼，仍旧有些拘谨。

门外的离尘拖着她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里德，车上的货物放在哪儿？”他将箱子放在门口的另一侧。

“明天，明天。你先吃饭，开车很累。”

里德朝他摆摆手，见他仍呆在原地，又转身去拉他坐到了饭桌前。

“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叫我全名孟不晚或者孟姨都行。”

孟不晚盛了一碗米饭递给她，柔光下她皮肤紧致、面容秀丽，许是在保养上花了心思。

“您的名字很好听，我还是称呼您全名吧。”

她伸过手去，不经意触到了孟不晚的指尖，竟是有些粗糙的质感。

吃饭时大家都已动筷，唯独离尘闭着眼睛念诵了一会儿才小口地吃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离尘看着她有些腼腆地说：“这是我在寺宇修行时留下的习惯。”

“念诵的是感恩与供养的意思吗？”

他点点头：“是的，感恩食物，也从意念上供养给诸佛。”

他说完低下头默了会儿，转头对着孟不晚和里德说：“我先出去洗车了。”

走到门口时又折身回来：“如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总觉得离尘的神色比刚见面时黯淡了许多。

吃过饭，里德帮她将箱子抬到了二楼后就去了厨房洗碗。

“这是行舍唯一有露台的房间，之遥特意和我交代要风景最好的。”

孟不晚拧开房门，一阵青草香混杂着舟岛特有的梵香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干净整洁，床铺和门窗都是木质材料，墙角还摆放着一个六层书架和一张书桌。

“我以为之遥会和你一起来，上次见她的时候才六七岁，现在长高了不少吧？”

“她比我还高一些，总不按时吃饭，胃不好，整个人很瘦。”

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