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
“——在雅典娜的一生中,总是充满欢笑和希望,她鼓舞了一代人的精神,并会将其传递给后来的人们。唯心主义者怀抱蓝田玉,唯物主义者不坠青云志,Z·托马斯·尹拥有菲尼克斯·米迦勒,而我们——拥有雅典娜!”
现场演奏的交响乐将氛围烘托到高潮,婉转的小提琴声不间歇伴奏,谱写出了由哀切转为振奋的心境。
“今日的阳光多么璀璨,今晚的月光也必将圣洁如昨,日月之美,是因为洒在了我们进取勃发、不畏强权、以身证道的面庞之上!”
鲜红的缎面绸布掐着节点缓缓摘下,它轻柔拂过『埃癸斯』之盾凹凸不平的表面,翻腾起一波波、一卷卷绵延不绝的红浪。
一年一次的揭碑仪式本来平平无奇,可随着红绸滑落,与墨黑的地毯融为一体时,十六尊礼炮齐齐拉响轰鸣,白色纸花在『埃癸斯』之盾的正上空腾啸凌空。
左右两块直播大屏同步跟拍,无人机镜头追踪着飞得最高那朵,它像破笼而出的鸽子,更像破晓后第一只跃过海平线的海鸥,迎着浪潮与风暴,不断攀登!
百花齐放竞争空,漫天的肃穆令全体宾客不由自主起立,以表敬意。
纸花缓缓飘落,一如游子的灵魂归家,它恰好落在雅典娜空蒙的眼睛中央,至此,人们才惊讶地发现,『埃癸斯』之盾竟被涂绘成了低饱和度的彩色!
淡淡的红色闪耀于一双瞳仁中,雅典娜绿发、红眸,没有表情,盯着镜头,鲜活得像一张刚刚拍完的彩色照片。
众人议论纷纷:“这,这是不是太冒犯了。”
“是啊,连先驱都是无色的,这——”
演讲者示意大家安静:“立碑人今天也来到了现场,只是不愿露面。这是立碑人的一个夙愿,而我们认为,应该实现它!为什么不呢?雅典娜应该有她本来的颜色,根据立碑者的建议,我们选取了红、绿两色。”
“当各位结束一天的工作,卸下疲惫回到家时,不知可曾登上过屋顶,看看万家灯火。在靛蓝色夜幕下,远方成了伊甸园,陆续亮起的灯成了挂在枝头的苹果。深夜,灯一盏盏熄灭,苹果一颗颗掉落,那标志着克劳修斯将迎来新的一天!”
……
兰诺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立碑人也来到了现场时,他一蹦三尺高,接下来任何宣言都听不进去了。
他趁着大家都站着,甚至有人离场时,巧妙地穿过工作人员的管控,随便挑了个人跟在其身后,前往入口等待。
守在这里,一是视野开阔,二是尹从这里出去时,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叫住她。
冰冷的凉意灌进脖子,冻得兰诺一缩,伸手探去,竟摸出几颗小小的雪粒。
周围人们小跑起来,捂着头顶喊道:“下雨了!下雨了!”
公祭还没结束,往年的此时雨水不多,天气预报也没有预报有雨。
但周全的反进会成员准备了雨棚,此时正奔走相告:“快把天幕搭起来!快!快!”
停在原地的兰诺被堵着的人群推搡:“快走啊!走啊!干嘛堵着不走啊?”
兰诺感到奇怪:“我没有挡住你的路啊,你往前出去就是了!”
他侧身,朝里踏了一步,将没有任何关卡和围栏的入口完完全全让出来。
可人们还在高呼:“走啊!怎么不走!”
兰诺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后面来的人不知发生什么,还在往前挤,前面的人却已经以站姿被压得扁平!
第一排的人回头惊恐求助:“有屏障!出不去!别挤了!后退!”
“后退!后退!后退!”
杂乱无章的呐喊总算成了有节奏的警告,人们在恐慌中逃回空地,望向透明且空无一物的入口,像看一个吃人的怪物。
兰诺没有退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触碰与墓园的入口门槛齐平的平面,那里能清晰地看到盘山公路的景象,公开悼台的白菊花瓣近在咫尺。
他听到杜远林慌乱的呼唤:“兰诺!你在干什么!回来!别碰!”
兰诺吞了口口水,依然坚定地往前伸。
雨越下越大了,准确来说,不仅是雨,还有夹杂其中冰冷坚硬的雪子,寒风凛冽中迅速变成片片雪花,仅仅数十秒,就为『埃癸斯』之盾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纱。
兰诺没有意识到暴风雪来了,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诡异的透明,这令他想起不久前,那片绝境中的欺诈景象。
果然,手指触碰后一片冰凉,但他没有感觉到电击,只有刺骨的寒气四溢,再摸下去,连手都要冻住了。
杜远林拨开人群,冲过来将兰诺搂进怀里,兰诺还在喃喃自语:“是冰吗?”
他看向哥哥,惊诧发现对方睫毛都开始挂霜:“怎么了?下雪了!”
人们开始互相拥抱取暖,天幕正在艰难搭建中,但暴雪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