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名字
他虽然还处于实习期,但隶属于崇山共协,那可是驻所的直接管理部门。
饶是碎嘴的李楠在自己地盘内,也不敢驱赶他,只能腹诽着关上窗户,没好气地让广聆笑临走前记得将院子打扫干净。
广聆笑最近都在做巩固学习,但一切的难点都在于语言壁垒,因此就算得忍让李楠的刁难,也总在他面前晃悠,逮着机会就跟他练习口语。
“李楠哥,这人看着比你还年轻,能进共协一定十分优秀吧。”
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桌椅,广聆笑铺了四张草纸,席地而坐,一边用指尖抚摸凸起的线条,一边找李楠搭话。
这是一本专为非先天性盲人设计的医学教材,系上星联文字所著,并未使用盲文,便于识字的视障人士用于学习。
文字与图案均由触感明显的粗硬线条编排而成,自从广聆笑发现自己的五感中,触觉最灵敏后,便突发奇想地想使用特殊教材一试。
没想到功效奇佳,她敏感的指腹描绘一遍轮廓,便如泼墨引画入胜,那些繁复的脉络和专用名词都在脑中形成了立体的画面。
她顺着那似乎活过来的身体线条,以思维为刀,重复解剖、缝合的步骤,大脑成了她的手术台,四面八方都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她的掌控之中。
李楠第一次听她说要借盲人用书时还分外警惕,生怕她要偷拿给别人看。
亲眼目睹广聆笑闭着眼睛摸书以后,他就也没打小报告了。
“优秀什么啊,你看魏大人那个样子,像是要给他转正吗?有点关系恨不得系在裤腰带上炫耀,实习期都够我两次了,脸皮真厚。”
在共协乃至驻所,确实有明文规定的实习期限制,也不怪李楠鄙视他。
李楠最近接了个外快,每天伏案抄写大段文字,广聆笑瞅了一眼,长篇大论的,而且还在重复地抄。
她站起来,凑近:“你在抄什么啊?要我帮你吗?”
李楠可不领她的情:“你抄得明白吗?一边去,这可是书面文字,比你学的口语复杂多了,别给自己脸上添金啊。”
“那你给我看看?考试也是用的书面文吗?”广聆笑故意转到他那边,尝试阅读。
“‘告雅典娜奉献之灵,我今目……目者于——’”
“哈……别搞笑了!”李楠古怪地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音节,“那是目睹,睹,知道吗?不会读就别读,读半边多丢人啊。”
广聆笑顺势奉承道:“是啊,这字的笔锋真好看,我认成两个字了。”
“什么哀、哀致诚,好拗口啊。”她见李楠有意展示笔迹,便继续读下去,可不认识的字太多,没读几个就闭嘴了。
李楠颇为洋洋得意:“这可是人家名人写的悼文,这种层次的文章,用机器打印复印都是亵渎!必须得手抄,你懂吗?”
他随手翻了翻桌边抄录完毕,摆放整齐的一沓白纸。
“喏,这都是艺术杰作!别看我一份收费低,但是额外有一笔辛苦费抽成。等装裱起来之后,卖给人家得这个数!”
五根手指张扬地伸出,广聆笑啧啧称赞:“五个金币?”
李楠冷哼一声:“一份五个!你看,这么多呢!”
那沓确实很厚,且是折叠起来的,估计得有两厘米厚。
“那……”广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共多少份呀。”
“十六份,你自己算吧。”李楠怕抄错,遂停笔不停欣赏自己抄录完毕的字样,一脸餍足,这确实是笔不小的财富,怪不得他都顾不上限制广聆笑的借阅范围了。
果然!
广聆笑不动声色,想要抽一份出来细看,却被李楠压住手。
“怎么?也想赚这份钱?你别想了,一年就一次,可不是什么长久生意,你都要去上星联大展拳脚了,就别惦记这个了,哈。”
“为什么要抄这么多份啊?有什么讲究吗?李楠哥哥,我怕上星联的人忌讳多,等我去了又要闹出不少笑话,你得多教教我。”她表现得求知若渴,趁机瞥了一眼落款。
这类请求李楠一概当做麻烦不理,挥手驱赶:“你哪那么多为什么,自己去上星联问人去,让抄多少就抄多少,别多问,这才叫规矩,乡巴佬,学着点!”
广聆笑知道他仅有的耐心已耗尽,于是听话地不再询问。
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她决定出门去,打探那位真正的上星联人——朱迪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