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状屋顶
视野内一片纯白,光亮刺眼,没有焦距地对着那屋顶失神看上一会儿,就会患上雪盲症。
幸而那白茫茫一片中,几十根金色线条从中心向外扩散,均匀如射线地向四边展开,如同身处极度规则的万花筒内,给出了合理的边界感。
“再确认一次,姓名,兰诺·菲尼克斯·杜桥·博纳罗蒂,克劳修斯身份编号,511426 6333 0205 8354,是否是你本人无误。”问话人语气烦躁,似乎极其缺乏耐心。
兰诺还没从满眼莫名熟悉的极白当中缓过来,缓慢地转动眼瞳,他通过面前这块透明的介质看见了外面的三个人,还有自己倒映在其中的,淡蓝色的茫然眼神。
“是我。”声带残留灼热的沙哑,即使没能理清现状,他依然谨慎地做出了回应。
头顶这块屋顶,就像雨伞的顶端,兰诺判断自己正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从白色到透明的过渡,并不像是灯光。
如此完美自然的由深到浅,仿佛被云朵厚实地裹着,伸手一拨,便能清晰地看到毫无遮蔽的人间。
这种无色的、纯洁的、自然的物质,令他想到了息壤。
不过昂贵的息壤当然不可能被作为建筑材料填充在可视化介质中间的,兰诺天马行空的思维在屋外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中逐渐发散。
“喂,小孩,能不能集中一下注意力?”那稍显年轻的声音不满地责怪起来。
“别这样,朱迪。”另一个面相成熟的东方女性制止了这不太专业的埋怨。
“他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小野果,能从水潦里活下来不被吓哭就算很难得了。”
替兰诺解释现状的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她体态比较丰腴,不像本地人。
小野果这个称呼也多出现于城市中,那儿野生动植物分布较少,年长的人们习惯把不谙世事的孩子叫做小野果。
水潦?兰诺脑海里的零碎画面串联起来,可他再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在这儿?”
经典的where who why句式提问,对于在场的三位共协管理人员而言,再熟悉不过。
朱迪只好再次重复,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在这之前,已经说过同样的话。
“这是崇山市『共协』代管分部位于『沃野地』的真言室,你在五个小时之前的『水潦』困境中获救,由于本次困境未事先经过『共协』调派,不符合正规程序流程,因此我们需要你的陈述来还原困境的经过。”
兰诺猛然惊醒:“水潦?那真的是水潦啊?对了,笑笑姐姐!她也一起获救了吗?”
他漂浮在真言室中,周围没有任何可以依傍的物体,拳打脚踢的挣扎只会显得他像个橱窗里的玩偶。
“我们只负责对你提问,不要转移话题,无可奉告。”
兰诺恶意地猜测,这个叫朱迪的人肯定被小孩子狠狠伤害过,否则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七岁小男孩这么没礼貌呢?
魏千言接话了:“那个女孩也获救了,她和你现在的处境一样,很安全,你尽快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能早点见到她。”
朱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被兰诺看个正着。
“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姐姐掉进了陷阱里。我姐姐很博学,她和我说那是水潦。”兰诺苦恼地皱眉回忆着,小脸忧愁地挤作一团。
这逗笑了那位和蔼可亲的女性,她鼓励道:“说下去,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兰诺:“阿姨,什么才叫发生了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小野果,你可以叫我莉莉老师。”莉莉善意提醒。
“好的,莉莉老师。”兰诺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同时身体也稍微向左侧偏了偏,他卷卷的发尖随着一个点头在空中画出了弧线,很是可爱。
“我是魏千言,兰诺·杜桥。”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也随之自我介绍,“这个提问的意思是,从你被水潦吸附进去,到你现在的所有经历,都应当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我们。”
兰诺感到奇怪,这个人说,他是谁谁谁,而不是他叫谁谁谁,这个语法的特殊谁都能听出来,就好像兰诺本来就该认识他,但却没认出他一样。
而且,他称呼自己名字的方式也和别人截然不同。
“好吧,魏老师,莉莉老师,还有朱迪老师。”
“我在射寒森林中玩耍,看到了一片凌霄花,在采撷过程中摔进了一个陷阱,并且非常巧地遇见了邻居家的姐姐。她告诉我,我们遭遇了水潦,那是一个透明的陷阱,是水潦迷惑人的把戏。”
“在你意识到那是水潦之后,你们有没有通过岁锁向外发射求救信号?”
兰诺迟疑:“我没有带岁锁,我的姐姐也没有岁锁,这个,你们应该清楚吧?”
朱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