瓠蛇
兰诺趁着地面雨水刚干,泥块还能软软地踩在脚底,溜去了沃野地周围的森林里,寻找瓠蛇的踪迹。
近年来,城里人都喜欢到贫民窟开农家乐,瓠蛇是只在崇山地带出没的野味,能卖个好价钱。
瓠蛇因其笨重的脑袋形似瓠瓜得名,无毒,性喜阴冷、潮湿。雨后的阴天,是它们出来觅食的最佳时节。
兰诺虽然长得瘦,胆子却不小,才几岁的光景,就敢光着脚在泥塘里伸手抓泥鳅。
滑溜溜的长条,广聆笑最讨厌了,兰诺爱玩闹没底线,抓着去吓她玩。
不小心抓了只瓠蛇幼崽,兰诺也张牙舞爪地送到广聆笑面前,吓得她当场犯了哮喘。
自那以后,兰诺就再也没捉弄过广聆笑了。
“往哪儿跑!给我进来!”
兰诺举着根分叉的瞿树条,充当捕鱼叉,正巧遇见瓠蛇开会,兴奋地跳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一时间漫天的泥点飞舞,刚才洗干净的粉嫩脸蛋,又覆盖上星星点点的污渍。
他的头发卷卷的,像小小的羊角,一簇簇顶在脑袋上,被阳光折射出茶灰色的光芒。
柳条篓子里没一会儿就装了半桶,兰诺蹲下,伸头一根根地数。
算了算,还不够一趟去『上星联』的单程车票。
他知道侃塔肯定会为广聆笑支付交通费用,但是回程的钱,他得帮忙攒起来,也能提醒广聆笑常常回来探望自己。
顺着池塘的水流往破开的岸口边走,四处掏掏,果然在流水处,发现了一口湿泞的洞。
兰塔连忙躺下,用身体堵住缺口,防止流水继续溢出。
再用火石点燃树枝,堆在洞口的石块上,不住往里添加干叶片。
他趴在火堆边,卖力地鼓起嘴巴,将烟灰都吹进洞里。
腮帮子一鼓一鼓,仿佛一只小青蛙。
此情此景,童真趣味十足,却把不放心,跟着找过来的广聆笑吓破了胆。
她急步奔跑上前,大声警示:“小小!兰诺菲尼克斯!你怎么又在玩引蛇出洞!不要命了!”
兰诺呛了一鼻子烟,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灰都反扑进眼皮里。
他只好坐起来揉眼睛,被广聆笑拎着胳膊拽出池塘。
“你忘了你的凝血障碍吗?!被蛇咬一口就完蛋了!”
广聆笑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凶他,心有余悸。
兰诺委屈道:“我只是想给你捉几条瓠蛇……”
“上次你也这么说,然后拿着蛇和钱叔叔换了一袋糖果!”广聆笑气急,干脆坐在塘边生闷气。
兰诺这么顽劣,还对自己罕见的病状置之不理,等她去了『上星联』,还怎么放心地读书?
他的六个兄长和姐姐,杜远林、小H、泰理、约书亚等,有的已经成家,搬离了沃野地,有的在外打工挣钱和息壤,有的尚在念书。
家里只剩下了10岁的姐姐杜梓,和成天惹是生非的兰诺。
父母完全放养,连兰诺凝血障碍的罕见症都是广聆笑发现的。
兰诺嘴上认错,眼睛却盯着洞口不放,见那大条长虫被熏得探出脑袋,他抄起坚硬的瞿树条,用力一掷!
砸得极准,但是没正中七寸,而是穿透了瓠蛇的尾巴。
瓠蛇感知不到疼痛,可烟熏火燎下,它却没法挪动,便不住地吐着蛇信子,面目狰狞。
广聆笑没抓住一跃而下的兰诺,又不敢下去,担忧地紧盯男孩的双手。
兰诺不是傻大胆,他年纪虽小,行事放纵,心中却有数。
他牢牢握紧瞿树条,将成年瓠蛇扎在原地,然后慢慢下蹲,试图抓住这冷血动物的命门。
“嘶嘶——嘶嘶——”血红的舌性子阴恻恻地吐露着,广聆笑的心都被拧起来了。
她不住呼唤:“小心点,小小!慢一点。”
兰诺没有抬头,信心百倍地回应:“没事的,笑笑姐姐,我可以抓住它。”
越靠近瓠蛇的头,兰诺的声音越小,慢慢的,像是说给自己听,鼓舞自己。
手腕细瘦的男孩,小手还没一张枫叶大。
他突然从心底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气,镇定且迅速地出击,将那不停乱窜的蛇头紧紧攥在掌心。
瓠蛇剧烈地扭动起来,比树枝还粗的肢体盘成一团。
兰诺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掐住它的七寸,再两手合拢,向广聆笑喊道:“笑笑姐,把瞿树条拔出来!往我手的位置刺!”
广聆笑深吸一口气,对兰诺的担忧占据上风,她一把将深扎进泥土中的瞿树条拔了出来。
用干树叶粗略擦了擦尖端,此时兰诺已经将瓠蛇按回石块表面。
“笑笑姐!扎进去就行了。”兰诺扬起天真稚嫩的小脸,充满希冀。
“他要是在『上星联』出生就好了。”望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