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宋斯被人抬到了一个帐子内，不同于她之前所住的营帐，这个帐篷内空无一物。门外有重兵把守。

宋斯的心里一阵慌乱，问题应当已经解决，只是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一政治旋涡中。不知明日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刚刚多少喝了些酒，宋斯感到一阵头晕，沉沉睡去。

第二日，董瑞前来宣旨：“宋编修于外宾前酒醉失仪，有伤大历颜面，传朕旨意，罚俸一年，贬至江南道杭州临安县任县令，回京后即刻南下。”

宋斯脊背僵硬，心逐渐沉下去。她不曾有辩解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天子的旨意，一旦下了就不能收回。

董瑞依旧很客气，并未因宋斯失势对她不礼貌。他轻声说道：“宋大人，接旨吧”

“臣……，谢主隆恩。”宋斯接过圣旨，将额头轻触地面。也好，这些天因圣恩悬起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宋斯抬起头却发现董瑞并没有离开，他让周围人退出营帐，附在宋斯耳边悄悄说道：“陛下要见宋大人一面，回京后请大人于家中等待，不要外出。”

宋斯心中一跳，陛下对此事起了疑心？

秋狩很快结束，宋斯被关在营帐中，没有参加后几日的活动。回程时被关在马车中。来时还是马上的青衣少年探花郎，现在却是个被囚禁的外放县令。一回到家，宋母已站在门口迎接宋斯。

“娘”宋斯从马车上下来，轻轻唤了一声。

宋母不说话，只一把抱住宋斯。宋文在一边也是一脸难过。

“你们知道了啊，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斯勉强地笑了笑，“娘同我去临安吧”

宋斯趴在宋母的肩上，没有看到宋母面上一闪而过的怔楞，良久她听到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我儿去哪，娘就在哪”。

几日后，宋斯终于在临行的前一天夜里得到了天子的召见。夜里的御书房灯火通明，宋斯随着董瑞沿着花廊一路前行。董瑞停在门前示意宋斯自己进去。宋斯伸手推开了雕花的木门，走进屋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屋里很安静，能听到天子翻动奏折的声响。

宋斯弯膝下跪，出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臣宋斯，参见陛下。”

赵平川抬起头说道：“平身。”

宋斯脑子里思绪纷乱。

“有什么想说的吗？”天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引诱。

宋斯的脑中突然清明，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御座上的天子。陛下今日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态度绝不应是这样。若是这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看着台下宋斯脸上的惊诧转瞬即逝，天子的笑意更深：“宋卿比朕想得更聪颖。”

赵平川走向台下跪着的宋斯，在她面前俯身说道：“宋卿可后悔掺和进来？”

宋斯恍然想起，那天的羊腿是董瑞拿给她的，而董瑞是陛下的人。原来，那一日是一场博弈，陛下亦是执棋者，现在仍不知另一方是谁，但自己只是棋子。宋斯已然把那天的一切想明白，那一杯给大王子的酒中有毒，有人有意在前一日她吃的羊腿中下了药，且派人引诱自己，导致自己第二天“偶遇”了另一方的人。而后又利用自己不愿让天子冒险的想法成功救下了大王子，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

事已如此，后悔又有何用？宋斯望着天子的眼睛问道：“臣不后悔。只是臣有一点不明，陛下就这么让臣死了不是更好，为何在营地里和回京后都用重兵看守，要从对方手里留臣一命？对方不知，陛下却知，臣并非局中人。”

赵平川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因为，朕想邀卿入局。”

宋斯被这一笑晃了神，这些日子她早已怀疑陛下看重自己的原因没有那么单纯，却一直在骗自己。朝堂诡谲，果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只是她从最初就下定决心要追随陛下，只怕陛下自己都还不知道，所以依然用这种手段想要使她听话。其实，何必呢？

“陛下可以直说。”宋斯笑着说道。

赵平川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宋斯的反应竟然如此淡然。他预料到他可能会不甘，可能会跃跃欲试。他看过太多这样充满权力欲望的人了，却没想他知道了一切，锦绣前程和无边险道都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这人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宋斯以为他没有听懂，于是又解释道：“陛下对臣，有何需求，直可开口，除去薄命一条，无有不应。”

“朕要你去一趟江南替朕做事，朕要查杭州知府林满之。”赵平川说道。

“臣遵旨。”宋斯以头磕向地面。“臣必定助陛下成事。”

赵平川走下御座，走向那个跪在室中央的瘦小声影。宋斯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长靴，长靴的主人在头顶发出一声轻笑：“你一直这么不要命的吗，宋姑娘？”宋斯大惊，抬头，对上一个玩味的笑眸。赵平川伸手，取下宋斯头上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