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顾谨带着两个人退下,在京城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就出了京城。
顾谨这些年的庶务不是白管的,顾老太爷到底年纪大了,顾谨又一向表现得温顺听话,不仅对顾老太爷十分恭顺,无论顾老太太如何对他不屑、挑刺,他也对顾老太太言听计从,对顾老太太的娘家也很是照顾,把两老安抚得妥妥贴贴。
这样的话就算他从中渔利被发现,或者出了些小纰漏,顾老太爷也只查了前头几次,见无关大雅便也就薄责而已,有几次甚至一笑置之。
却不知这是顾谨故意的。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早就把顾老太爷揣摩得差不多了,深知顾老太爷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反而并不会相信太清白的人,那这样的话,就搞出些鱼来给他看看,看过了也就放心了。而且顾家除了顾严就数顾谨年纪最大,庶务本来也是他先管着,只要把控着不让顾端长大之后分润太多就行了。
因此近二十年来顾谨置下的产业并不算少,就算在北京城外,他也觑空置下了一个小庄子,那可是皇城之外寸土寸金,要不是时刻盯着,虽然小且偏,那也是轮不到他的。
当然北京城里也有一个不小的宅子,但那个所在他是为自己的儿子留的,因此除了他和他妻子,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小厮和丫头便被他安置在小庄子里。小庄子有田有地,生活并不算困难,两人不需要伺候主子,顾谨又许诺了银子,因为顾谨管庶务,对家里的下人并不刻薄,相对来说,喜怒无常又暴力的顾正远远不及顾谨更愿意让人效忠。
何况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顾谨安置好两人,启程返回南京城,堪堪到了南京城外,看到了押送顾正入京的囚车驶出城门,而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被长随和丫鬟仆人扶着,跌跌撞撞地追着囚车泪流满面。
囚车出城,大理寺亲押,狱卒和卫所士兵押车,进城和出城的百姓都避得远远的,顾谨下马掩在人群中,冷漠地看着囚车里的顾正和囚车后的父亲和继母。
随着顾老太太声嘶力竭的悲呼:“正儿……正儿……”,囚车飞快远去。顾老太太痛哭声中昏倒在地,被丫鬟扶起,抬到了身后跟着的马车里。
顾老太爷遥遥地望着远去的囚车,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他完全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昨天晚上他去见顾正的时候,便知事情不妙。
顾正在大理寺监狱里并没有受刑,也没有受到慢待,要像平时那样当大爷当然是不可能,但是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相信他是凶手,毕竟他要杀顾严,完全不必要用这么惊天动地的方法。
再加上顾老太爷还是有一些人脉关系的,上官态度好,狱卒自然也会宽待,此时结一份善缘,人都知道顾四爷任侠仗义,出去之后定有好处。
顾老太爷前几日来见过顾正,这次再见,比之上次所见,顾正憔悴了许多,这案子一查便是近两个月,他也被关了近两个月,本来以为走走流程不久便能出去,反正他又没有杀人。然而从今天上午开始,狱卒们的感觉开始不对,他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顾老太爷生下顾正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男人要到一定的年纪才会有比较明显的父爱,顾正是他喜爱的女人所生,从小聪明伶俐,长得也好,是顾老太爷真正喜爱的儿子,见他如此模样,再加上南京刑部主事告知他的事情,不由心头发紧。
顾正一见老父便问:“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出了什么事?”
顾老太爷知道时间不多,来不及怜爱,直接问他:“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是不是一大早就出了城?”
顾正望着父亲,顾老太爷已经年近六旬,须发皆白多于黑,整张脸疲惫憔悴,他上次见到的父亲不是这样的,当时他不肯说,他怒气腾腾,眼中却不见有多少担心,可是现在满眼担忧,甚至有一丝恐惧。
顾正从小娇宠,唯一的打击是顾严的教训,但也激励了他从武,且在武艺上竟然颇有天赋,再加上他虽然在学文上天赋不够,考个武进士却是足够了。一贯的天之骄子,就算被关进大理寺,也深信会还他清白,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在他心里,父亲虽说不算万能,但是也是能掌控很多事情的,就算顾严,碍于孝道,在某些程度上也不得不听他的。可是看着父亲眼中那丝恐惧,他的心里升起的恐惧更多。
顾正看着父亲,颤声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顾严。爹你相信我!”
顾老太爷连忙说道:“信,信,爹当然信你,你虽然脾气暴躁一点,但决计不会杀人。你告诉爹,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出城去了?”
他缓了缓,对爱子露出一个笑:“正儿,不用担心,你说出实话,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知道,你虽然恨你大哥,但你不是会做出弑兄之事的孩子。你知道杀朝廷命官的代价,你也知道,我们顾家门庭暂时还需要顾严支撑,你不是个蠢人。”
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