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
金府的金大人金勉是光禄寺少卿,正五品,但是一是金勉家族在江南,有钱,日子过得极好,二是他与兵部左侍郎是亲家。南京虽是吏隐之留都,但是,兵部尚书是例外,兵部也就是例外,这是一个南京的实权部门,就是到了京城也是挺得起腰杆能够平起平坐的。
吕嫂子和裴徊来金府已经多次,门房已与她十分相熟,一见她来便笑着开了侧门让她进去,她随手把一个小包袱递给门房,笑着说道:“给孙儿甜甜嘴儿。”门房的笑容更真心了:“裴姑娘客气,吕嫂子也恁的客气。”
吕嫂子笑道:“我是徊娘的姐姐,总不能比徊娘小气不是?”门房笑。
进了金府吕嫂子并不用人带路,一个正五品官员的府第并不大,她便径自往大厨房走去。一路遇到的人不少都会对她带笑点个头,有的还会招呼一声:“吕嫂子。”
大厨房的两个大厨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来都眉开眼笑。裴徊不太藏私,新菜式从来不吝于告诉他们,切菜掌勺时也从不避着,因此他们对她和吕嫂子不仅相熟,也很是亲热。
虽然有时候一模一样的做法,就是做不出裴徊掌勺时的味儿,但这个厨师们自己也都清楚,每个人手势不一样,菜的味道总会有区别,就算贵人们嘴不刁,也是吃得出来的。
这个就没有办法了,不能怪裴徊。能有八九分相似,也聊以解府中主人的馋,而且他们也都是正经的大厨,在各种技巧上足以胜过裴徊,虽说学的风味略不同,却也有独家的改进,有的改进更合主人的口味也是有的。关键是这都是独门的手艺、新奇的想法,平日里上哪去学!
而在相处时,吕嫂子是已婚妇人,裴徊尚未出阁,平素交谈上倒是吕嫂子与他们更多。这次也早知道裴徊回家祭祖,只有吕嫂子过来,却反而更轻松些。
因此吕嫂子劳驾他们一起备菜时,大家都别无二话,甚至很是殷勤,厨房里人人动手,热火朝天。
吕嫂子已经在前一天给了菜单,因为客人是江西人,口重,又喜河鲜,吕嫂子定的主菜便是水煮鱼。南京人比较口轻,又喜甜,就算裴徊之前普经给出过的不少菜品比较特别那也是以淡鲜微甜为主,这一道菜还是头一次在金府做,但是在家中时,吕嫂子已经做过许多次。
若是裴徊在,水煮鱼重要的片鱼片她能片得薄如纸,但吕嫂子就略差些,就交给了金府的大师傅做,金府的大师傅其中之一善做鱼脍,刀工极出色,片出的鱼片不但大片而且薄透如纸,不比裴徊差。
最后滚烫的热油泼上去,鱼片薄而雪白,油脂润泽,如玉兰花般铺满青花菜盆,雪白的鱼片之间点缀着鲜红的椒碎、碧绿的蒜叶,好看得紧。连大师傅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笑道:“吕嫂子当真得了裴姑娘绝学,这是又让我学了一招,这菜定然好吃得紧。”
吕嫂子又做了一道白切鸡。大锅里烧开了一大锅水,两斤重的嫩鸡切开一道口子,手提着光鸡不断往滚水里浸泡,直至到了火候,提出来沥水切开,鸡肉已熟、且极嫩,靠近骨头刚刚好只有一丝血色。
再用青红鲜辣切碎,混了姜粒蒜末,半勺醋,两勺酱油,两勺凉白开,糖,再加自制晒干的菇粉增鲜,搅匀静置,便是白切鸡蘸料,要吃的时候,白切鸡上洒炒脆的花生米和熟芝麻,蘸料浇将下去,略得片刻,便可吃了。
这道菜是原就有的,但蘸料是吕嫂子提供的。鲜嫩的白切鸡空口吃虽然也香,但加了蘸料之后,咸、微酸、鲜、微甜、辣、香,味道层层递进,最后融为一体,使得白切鸡变成十分美味,多吃也半点不腻。
此时春色正浓,菜市有小儿拎了自钓的田鸡来售卖,换一点铜钱,吕嫂子让采买买了一些,只用田鸡腿,做一份炙烤椒盐田鸡腿,金黄鲜香,下酒正好。
金府亦有如饼铺一般的带边鏊子,吕嫂子又烤了一碟子鸡油大蒜口蘑,挖去口蘑的蒂,口子朝上,渐渐便有一汪子从口蘑泌出的汁水充盈在内,鲜甜无比,合着鸡油大蒜的香,令人食指大动。
其余的便由金府的大师傅们各显神通了。裴徊上门做菜,从来不做全桌,她说得井井有条:“一桌菜,定不能全是新的从未吃过的菜式,人的肠胃素有惯了的习性,往日惯吃的、爱吃的,得占五成以上,方能使肠胃妥贴,人才能舒服。”
这话连太医都称是,赞其颇有养身之道、大家之风。
吕嫂子多跟裴徊上门做菜,自然萧规曹随,是以自己的菜做好之后,便站在厨房一旁,看着大师傅们做菜。
南京是旧都,金陵旧都,风流蕴藉,多少出名人物官场精英,秦淮河畔多少风采,名菜肴名酒食不知凡几,裴徊从来尊而重之,每次去各家请去做菜,自己的菜做好后,她定是要和吕嫂子要在一旁细细旁观心中琢磨。
各家的大师傅们有的还是会藏私,有的不会,毕竟是立身的本事,但是她也并不介意。
这本来就是她的手段,而非目的,而手段有很多,这是其一而已。
吕嫂子与裴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