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多雨天气一直持续到周六,路上的行人持着各色各样的雨伞匆匆走过,连一向热闹的榆水街都空寂的很。
杨舒灵的恋爱瘾貌似又犯了,请了一个月的假。用她的话讲,就是趁着下雨天多和段景培养培养感情,甚至策划好了韩剧的剧情,来个慢生活,蜜里调油。
只不过,现实生活最不缺的就是可能性,甜蜜小日子没过成,人倒是跑了。
临走之前,还了结了和杨舒灵的关系,用一句话就无情的抹杀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李仲夏倚着门框看了很久,地上的瓶装易拉罐横了一地,小茶几上的外卖盒堆了好几个,旁边的烟灰缸还有未掐灭的烟头。
这间四方小天地就是杨舒灵的世界,因为潮湿而发霉脱落的墙皮,所剩无几的空间紧凑的堆了好几个大纸箱,歪七扭八的摇摇欲坠,但最角落里的那幅阴郁的画被一层保护袋包裹着。
再往外看,一根粗糙的麻绳被当做晾衣架,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孤零零的随风飘荡。屋里沉闷的很,昏暗的光线抵达小屋的每一处,外面的强烈的世界却与此格格不入。
清早挤的牙膏已经发硬,洗手台下的水管正漏着水,下水道返上来的恶臭味道难掩。杨舒灵双眼红肿,头发丝乱糟糟的,置物架上的精致礼物盒应该是高档餐厅的必备物。
李仲夏拿着礼物盒掂量了几下,眼底是不可置信:“那是他24岁的生日礼物?”
Eternity新系列主打长久的陪伴,所出的产品都是日常化的,希望从最简的东西里把最长久的爱意提炼出来并将之永恒化。
所以,是价格不菲的。
杨舒灵听见这话,将头埋得更低,呜咽声逐渐放肆化:“这些年...我亲眼见证了他从少年天才到被陷害落魄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最不能抛弃的就是我...”
天赋异禀的少年从万众瞩目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新未来,这本就不容易的事情。可这漫漫路途里,有仰慕和艳羡,更有污蔑和嫉妒。
毫无根基并洋洋得意的年轻人,永远容易拉下马。
如果该被诟病的是特立独行的孩子,那世界永远只有无尽且浓墨的黑色。
李仲夏突然语塞,千言万语都是对段景的强烈惋惜。对于她对音乐的入门,是段景17岁那年夏天在梧桐树下随意弹奏的乐段,岌岌可危的生命欲望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拽住命门,急速退后的缩影是浓浓黑暗。
突然,一刹那的光影刺得眼睛生疼。李仲夏那一刻对眼前看起来有些病态的少年产生了浓厚兴趣。
路要怎么走的平稳在段景这样独特的人身上,人们是无法认同的。作品所需要的强大的力量他远远足够,但段景被猜疑的最多的是病态疯子,世人皆认为这样的人要走的路永远是危险的。
言语一旦被人们自己所认证,那求证的道路是雾霾天。
“灵灵,我们搬出这吧。”
外面的天色已晚,老旧的电线濒临老化,如此的地方是万万达不到居住标准的。
杨舒灵点了烟,烟雾缭绕的空隙里,李仲夏看清了她的眼,像阴冷的地界,周围弥漫着雾气,孤单的她决然向前。
“人走了,心怎么拼凑。”
杨舒灵转身,默然的关掉门。
被隔绝在外的李仲夏,嗓子像是灌了铅,安慰的话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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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中的晚自习九点钟准时结束,此时刚走过八点半。
艺体楼灯火通明,玻璃倒影的一个个人影正紧赶慢赶着庆典节目。而李仲夏的独奏,是蒋妍的恶作剧。
这般尴尬又青春的年纪,最擅长戏耍的把戏。李仲夏的长发被束成高马尾,正规的西式制服没有一丝褶皱,银色耳钉坠了些碎光。
门卫大爷端着茶杯出来开了门,视线打量了会李仲夏,谆谆教导马上就来:“小姑娘要注意安全哦,这大晚上的多不安全呢。”
校园小道很安静,夜晚的风混着燥热。艺体楼那一处的路灯最近维修,手机微弱的灯光在庞大的夜色里微不足道,李仲夏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踩在实处。
晚上的排练时间只到九点半,但现在看,各盏灯都没有要灭的意思。蒋妍那一行人正好与李仲夏来了个顶撞,脏话吐出唇际,见清来人后嘲笑的神色不藏。
蒋妍隐在暗处,讥讽的话毫客气:“我说谁呢,公主的节目还能看见吗?那几根手指能拉得明白吗?”
莫名的恶意不会隐藏,只会变本加厉的吐露心声,厌恶的因子像重重火焰,愈燃愈烈。何时种下的坏果子,无人关心它如何发芽结果。
艺体楼302室分给了朗诵组,汤峪出来透气的间隙,就瞧见了这副热闹的光景。他双手搭在栏杆上,额前被汗水浸湿,嘴里的口香糖嚼得没味了。
他无意窥探这场戏剧性的挑衅,只是那道纤瘦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校园里关于李仲夏的传言已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