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搓麻绳
那段路修好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天边出现了一层晚霞,像是改了薄薄的一层粉色棉花,尽头是蛋黄一样的落日。小仙和小武从山上下来,也看到了晚霞。小仙忍不住炫耀:“我还见过更厉害的,天都是红色的呢。”小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小仙回去后才想起来,当时小武也没去别的地方,当然也看到了一样的晚霞,不过,他没说就当他不记得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门外辘辘的车轮声,小梅趴在大门边偷偷看了,一车一车的,果真是周老爷家的。路上也有村子里的人经过,不过他们都避着车队,不敢死盯着看,因为车队每隔不远就跟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汉子,不但露着遒劲的胳膊,眼神看着也有劲儿得很。他们只沉默地跟着车队,不与路上的人说话,彼此之间也不说。就像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又很快离开了。车队很长,且不是同一时间走的,因为白天的那拨走了之后,晚上老贺家都准备睡下的时候,大成听着外面有声音,从大门出去瞧了一眼,回来说还是他们的人。关紧大门,不予理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外面的声音才停。自始至终,村子里的大家都不知道周老爷家到底来了多少人和车,又走了多少。
第二日,村子里仿佛到处都有“嗡嗡”声,路上互相遇到了,就要停下来说道两句,各种猜测从不同的嘴巴进了不同的耳朵。有人去问老鱼叔,他只说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问他的人只当他藏私,但也不好说什么。议论来议论去,村人对周老爷的敬仰竟又加高了一层,毕竟那一车车的东西和那可观的人力,那都不是他们这些蚂蚁一样的小民可以多想的。有那种以前想着去周家占便宜的,竟是收了心,可能也是怕了那留在周家的不知多少粗胳膊。
这天也是小武学堂放假,他吃过饭就打算溜出去找他的几个“武林同道”玩儿,却被大成叫住。大成抱了一捧一捧的,几趟扔了一堆麻杆儿在地上,让他们撕上面的皮儿。这麻杆儿的皮,就是用来做麻线的,虽说现在他们除了戴孝的时候很少穿麻,多是用棉布,但平时捆扎东西,纳鞋底用的都还是麻绳。做麻绳要先把麻杆儿的皮撕下来,撕成细细的条,再放进锅里煮,煮好晾干后,就可以搓麻绳了。
老贺家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蹲了一地,扯麻杆皮,能做绳子,这层皮当然是很有韧性,一般扯不断,所以撕起来还是挺容易的。小孩子多了,号起活来就容易比赛,他们竟慢慢找到乐趣了,等地上那对麻杆儿都弄完,每人身边都有一小堆的皮子。贺老太一把把所有的都揽起来抱走,扔锅里,倒好水,开煮。水开了煮不久就捞出来,再放外面晾干,干了就能搓麻绳了。
贺老太从一堆里,挑出来两撮撕成细条的麻,捋捋顺,就撩起裤腿,在小腿上搓麻绳,她一只手抓着一头,另一只手按住两撮麻,手掌顺着小腿往下一推,麻绳就搓成了。贺老太很麻利,很快就是一根长长的麻绳。小仙看着羡慕,也想要试一试,她学着贺老太的模样,也把找好的麻手里抓一头,另一边的放在小腿上,搓——
“啊!好疼!”小仙赶紧放开手里的麻往外一扔,看了看小腿,火辣辣疼。贺老太笑着说:“麻线粗糙,搓的时候还夹毛,不疼才怪。”小仙噘着嘴,问:“那婆你咋不疼?”贺老太拍拍自己的腿:“我腿上早就不长毛咯!”小仙不敢尝试搓麻绳了,就陪在贺老太旁边,帮她撕那些没撕开太粗的麻。天开始暗的时候,贺老太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说以后再搓吧,够用了,然后把搓好的麻绳缠成一个绳球儿,也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