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秦筱吟最先反应过来，由于腿伤无法下地，她俯身从榻边捞了几块尖锐的茶杯碎片，仔细嗅闻，上面确有药草的苦涩味。

趁简忱一个不注意，反手扼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捏着茶杯碎片抵在他腰后，威胁道：“门外的人是谁？你家中还有其他人？”

简忱也不挣扎，如实回答：“外面的可能是我祖母，也可能是来抓你的人。”

“……”秦筱吟瞪了他一眼，腰间的茶杯碎片又往深怼了怼，“别去开门，叫你祖母进来，若是抓我的人前来不会这么礼貌。”

简忱正欲开口，又被她小声制止：“听着，你不许有小动作。我藏在后面不伤人，只想听你们的聊天内容，我要确认自己的安全。”

若是谈话内容如家常便饭般正常，之前的疑虑便可暂且搁下。若是有问题……秦筱吟会先下手为强。

简忱又何尝不知她这番心思？姑娘的防备心慎重，既然没有安全感，顺着她来就是了。

如今一人跪立于榻上，一人站立于榻前。头顶的深红色帐帘被简忱放下，刚好挡在两人中间。若是外人进来，能看到的只有简忱与帘后虚影，秦筱吟抵在他腰间的威胁被藏匿得刚刚好。

待简忱朝外喊了声“祖母”后，房门便咯吱咯吱被人推开。秦筱吟未见来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忱儿，听说你在外头捡了个姑娘哟，我来看看。”

这声音，确实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简忱察觉抵在腰后的力道松懈许多，他的语气也轻软下来：“嗯对，她伤势挺重的，颇吓人，怕您见了呀反胃。”

老太太一头白发，看样已年过七旬，手持拐杖却不见倦色。她望了望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帐，心下了然。

琼州岛虽是个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多年不见得华丽的珠宝、鼎沸的热闹人声，但古往今来被贬过来的人可不少。

那些在京城不方便动手的龌龊事，全都在此地暴露出吃人的獠牙。

中途派人暗杀的、平安抵达后见了这片穷岛就发疯的、或者正常一点郁郁寡欢而死的……

应有尽有。

此地比不上京城无声的硝烟，却是能从一个个小人物的缩影里见到朝堂的如履薄冰。

就算简氏一家常居于此，虽没做过官，也是见过猪跑的。

老太太非常上道，不再执着于探望陌生姑娘的伤势，而是站在榻前与简忱扯起了家长里短：“你呀你呀，不忙着去上京赶考，偏要中途救人，耽搁多少事？”

“哎哟！”

老太太每说一句话，她的拄杖就随之落在简忱小腿上。简忱吃痛叫出声，偏生还怕暴露背后的秦筱吟，不敢挪动，硬生生受了好几棍：“您别打了，好疼的。”

“上京赶考嘛我也考不中，干脆救一条人命，岂不是有意义多了？”

“考不中？！”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来气，指着他鼻子骂，“你又不是傻子，屡次科举屡次落第不中，无非就是贪恋家中的安逸日子，不思进取，懒于应世罢了！”

简忱嬉皮笑脸：“嘿嘿，留在家中为您颐养天年不好嘛？”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与其颐养我，不如好好考个功名，去颐养你在天之灵的父母！”

此言一出，简忱瞳孔犹如被针刺了般，猛地一缩，方还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蔫了。

老太太又随意数落他几句，反复叮咛好生照顾人家姑娘，既然放弃赶考就要对救的人负责之类云云，后便乘着夜色去另一间堂屋休憩了。

待人一走，秦筱吟在幕帘后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跌回软榻内，重重舒出一口气。

她扯开帘子，劈头盖脸便问：“你为了救我，错过了科举考试？”

简忱明显比白日丧气，手上动作却按部就班为她重新烹药：“是啊，都牺牲到这份上了，姑娘还怀疑我吗？”

秦筱吟但凡有清醒时刻，便会仔细审查周遭环境。屋内物什一应俱全，颇有生活气息，不像是临时搭的。方才二人的对话也稀松自然，不像演的。

但……谁知道安承修会不会贿赂本地人？

简忱一对上她细眯的眼神，瞬间懂了：“还不信？！”

他有点被气得昏头：“你！……你等会啊。”

只见简忱在锈迹斑斑的书架上翻找许久，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中找出一沓泛黄的张榜贴示，尽是些科举后金榜题名的贴示。

秦筱吟曾做过短暂的礼部尚书，管理科举事宜，她用手指认真地从那些熟悉的名字上一个个划过，问：“你是哪个？”

“我哪个都不是！”简忱气得眉毛直飞，“这上面是过榜的，我落榜了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秦筱吟觉得他的脑回路甚至清奇：“那你还存着它们？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努力上进，卧薪尝胆吗？”

不料一句玩笑话，倒真说中了。简忱一时被噎住，犹豫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