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

命相换的父亲。

他是如此消瘦，面带刺青，头发凌乱，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衫。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的罪状，赤着脚，踏着百姓丢掷而来的碎瓦片向前走。

他是个同伯邑考一样的君子，却被人认作引发天谴的罪人。

他怀里，竟然，抱着一个食盒。

那是一个和崇应彪装糕点一模一样的食盒。

你几乎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君子，正抱着君子啊。

喉中又涌起一点点腥甜，被你强吞下去。你扒着城墙，倾身出去大喊着：“殷寿，我要杀了你！”

人群的叫骂声太过昂扬，你刚恢复的声音嘶哑地埋没在人海之中。姬发含着眼泪，一把将你抱回怀里，伸手捂住了你的嘴。

“蛮蛮、蛮蛮，一切都会好的，不要这样。”

你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姬发踉跄着退后几步，扁着嘴望向你，犹豫着不敢向前。

“你如今、还相信他？！”你愤恨地质问道。

相信那个表里不一的主帅，相信那个狼心狗肺的大王，相信跟着他，能成为英雄吗？

殷寿相信自己能成为英雄，所以弑父杀兄，引发天谴；崇应彪相信自己能成为英雄，所以杀人如麻，沦为伥鬼。

姬发，你不要这样。

少年不说话。

他在朝歌这么些年的信仰，正慢慢动摇，隐有倾塌之势，此刻的他，不比你松快。

你又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渐渐缓了过来，对他说道：“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姬发看着你：“若大王不肯赦免殷郊，我会替他求情。”

“不是这个！”你打断他，“伯邑考带来了两匹雪龙驹，你按剑起誓，若事态有变，立刻骑马返回西岐！”

姬发还是不动。

他的眉毛皱起来了，眼中的湿润还未褪去，闪烁着盯着你。

“你怎么知道，哥哥带来了雪龙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