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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泉余怒未消,想起那一摊子糊涂仗,既耻辱又悔恨。
江晚凝同吴嘉行对视一眼,颔首示意他自己有办法,她温言道:“将军,如此靠山吃山始终不是长久之策,我们此番前来,不单单只为动摇你心意,连横之策乃是大势所趋,八方诸侯我们都会一一说动。当年热河,您收那热河守将陈江吉背叛,此人现已归顺北夷,此仗若胜,不仅您能血洗前耻,于国于民都是伟功一件。”
大道理杨泉岂会不知,提及那陈江吉时,杨泉紧拧的眉毛松动了一下,他沉声道:“陈江吉叛国了?”
“是。”江晚凝颔首,“而且我听说,完颜朮不日将领其带兵征讨大郢。”
若杨泉可出兵,手刃仇敌,岂不快哉?
杨泉确实因此有些动摇,他身形侧了侧,面向江晚凝,有些狐疑道:“这些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
江晚凝莞尔一笑,从容道:“咱们商贾之辈,若不能耳听八方,哪能做得那天下生意?山人自有妙计,就看将军信或不信。”
江晚凝哪里知道完颜朮能否让陈江吉带兵出征?一个叛国之将,哪怕在敌国受到任命,只怕也是处处桎梏。她不过是拿准了杨泉的心思,杨泉意气用事,家国大义固然能煽动,但他早已遭其反噬心灰意冷,可新仇旧恨一叠加,将他的眼中刺放在台前,杨泉焉能置之不理?加之吴嘉行拿捏西北商布进行威逼。
果不其然,杨泉沉吟片刻道:“诸位,我杨泉是个爽快人,征讨北夷乃我将士分内之事,我自无话可说,但我们西北男儿也不能白白丧命!只要你说动八方诸将,我杨泉愿给你这个机会再信你一次!”
三人心头皆是一喜,却面色不显,朝杨泉感激地行了一礼道:“我等定不负将军所托。”
杨泉所驻乃是京都最西北角,宛若犬牙,交错至北夷之地仍可屹立不倒,可见这杨泉是有些真本事,能说动他,江晚凝等人心头皆是松了口气。
西北往南,行约二十里路,乃是开封府尹亲率守军三千余名。他们人数不多,却胜在装备精良,自开封府驰援带了不少攻城的宝贝。可这武器再精良,遇见不会用的将士也只能白白浪费。开封太平已久,士兵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府尹刘韬略又是个怕是的主,带着他们一溜烟窜进山里躲躲藏藏,那一些攻城的装备亦是埋没于深山老林之中。
江晚凝拿出帅令,自然是轻轻松松地见到了刘韬略。
刘韬略不似杨泉那般急性子真性情,他身上带着些文人惯有的脾性,言语间客客气气,句句话都在打着官腔,始终避开那重点不答。
在他再一次追忆往昔,试图与来客套近乎时,江晚凝面色带笑,却是出言毫不客气地打断:“刘大人,咱把话说回来,今我只要你一句准信,这兵,你是出还是不出?”
刘韬略未想到她这般直白,微微愣了一下,巧笑着打了个圆场道:“元帅有令,我岂会抗命不成?”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读书人,用兵打仗一概不通,玩那文字游戏倒是八面玲珑。江晚凝岂会不知他这番话是搪塞之言,便也没同他客气,直言道:“我自是相信将军会出兵,只是此番前来,不单单只是传递帅令,更是为了借用将军的攻城器械。”
刘韬略的笑顿时僵在脸上,那攻城器械乃是他开封府的私物,若是在这战场中得到了损伤,这笔钱,他该找谁去讨要?刘韬略摇了摇头道:“并非我不愿,只是这攻城器械乃是开封百姓一口饭一口水节省出来的,凭我一人之言不能作主。”
刘韬略这番话的意思便是,若你想借那攻城器械,自管去开封征求民意。这不是摆明为难人么?
那开封府物资富饶,不似西北贫瘠之地,要想用商货威逼,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吴嘉行眼眸流转,似是安慰般扫过江晚凝,上前一步道:“我有些私话,想同刘将军讲讲。”
见他运筹帷幄,江晚凝意会,当即带着裴望舒先行出帐。刘韬略微微颔首,示意帐中侍卫亦离。
吴嘉行与他隔着三四米距离,脸上淡淡含笑,不疾不徐说道:“开封府商贸繁盛,可一年上交才只有十万两白银,旁人不知开封贸易明细,可我吴氏……”
“吴公子!”刘韬略忽的拔高声音打断道。
吴嘉行微微一笑,适可而止。
刘韬略当即从高座处走下来,站到吴嘉行面前,眉眼展开亲厚的笑意:“吴公子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开封府与吴家往来甚密,百姓家里长短、衣食住行,哪处不是与吴家商行相关。既然是吴公子出面……那,这攻城器械,借便借了。”
吴嘉行等的便是这句话,他既拿捏了刘韬略的短处,自然是要发挥至极致,吴嘉行脸上并无喜色,刘韬略果然慌张地开口试探道:“公子……可还有什么不满?”
吴嘉行缓缓言道:“开封守军这些年安逸少战,纵然刘将军一心报国,奈何战力有限,这仗便不必打了——”
刘韬略求之不得,正欲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