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走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有不测风云。
这才开了一个小时不到,外面已经开始起风了,天色越来越昏黄,沙砾打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光听着就可怕。
时玖以前跟着陈皮阿四走南闯北下斗,沙漠也来过两遭,但还没有碰到过这种程度的沙尘暴。
道上都传吴家小三爷体质特殊,开棺必起尸,邪门得厉害,看来所言非虚。
“宁可信其有啊。”时玖嘟囔着,抓起背包放在脚下,之后开始捯饬起来,先把衣服拉链拉到最高,又戴上护目镜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所有人都在祈祷这场沙尘暴赶快过去,可惜天不遂人愿,风沙越来越大,解雨臣瞥了眼她,又看了眼外面,当机立断拿起对讲机:“所有人停车!穿装备,下车!”
进塔木陀之前,他跟阿宁保证过一切行动听指挥,然此一时彼一时,再不做决定,他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时玖睁开眼睛,冲解雨臣竖起拇指:“花儿爷杀伐决断,可以呀!”
解雨臣淡淡道:“还好。”
很快,阿宁那边也传来停车的命令。只是老高不是个听指挥的司机,直接无视了命令,横冲猛撞想开出去。
到处黄沙漫天,能开出去就怪了。
眼看事情脱离掌控,时玖皱起眉,解开安全带,一手捏住老高的后脖颈把他摁住,一手抢了方向盘,冲着他的耳朵吼:“你大爷的,你是聋了还是疯了?叫你停车听到没有!”
一声怒吼中气十足,震得老高耳朵嗡嗡响,也彻底回过神,一脚踩住刹车。
吴邪被时玖前后反差巨大的样子惊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解雨臣推了推他:“下车!”
“哦。”他这才如梦初醒,跟在后面下车。
天气极度恶劣,飞沙铺天盖地打过来,饶是时玖带了护目镜,也看不太清楚,眼前黄澄澄一片。为防走散,她摸索着扯住离得最近的吴邪,互相搀扶着绕过车子,找到其他两个人。
能见度低得吓人,耳边妖风呼啸鬼哭狼嚎,再不抓紧离开,恐怕要被埋在这了。
正当几人纠结着要往哪个方向去时,斜对面忽然亮起一道刺眼光斑,是信号弹!
只有阿宁的车里配了信号枪,看来是她在召集大家,眼下情况糟糕,还是得先和大部队汇合才行。
老高赶紧拿出指北针确认了方向,可还没等他收回去,另一只手握着的书就被风刮走了,他连忙大喊大叫地追上去。
时玖伸手扯了个空,那家伙已经跑远了,气得她哇哇乱叫:“尼玛个大傻X,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书……”
身侧的解雨臣拽了她一下:“行了,他有指北针找得到路,咱们先走!”
时玖也没有为了才相识几天的人赌上小命儿的习惯,闻言点了点头,一手挽住解雨臣胳膊,一手薅住吴邪:“走吧!”
解雨臣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可她挽得死紧,根本抽不出来。
算了,事急从权。
三个人像绑成一串的螃蟹,顶着风暴艰难前行,没有指北针,只能靠着直觉走,这感觉就好似被困在迷宫里挣扎的小蚂蚁。
其实很久以前,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年刚满十五岁,被主家那些老伙计丢进丛林里,不给吃喝,没有外援,能活着走出去就回主家继续受训,倘若熬不住死了,连尸骨也没人给收敛。
在主家,他们的命比野草还轻贱,连阿猫阿狗都不如,不争不抢不斗,只有死路一条。
幸而她命不该绝,虽然受了重伤,也拼死闯了出来。也是从那一次过后,她更加拼命往上爬,后来没用多久就被选中,开始跟着陈皮阿四下地,也彻底离开了训练基地。
此刻回想起来,一切竟像昨天才发生过,每一处细枝末节都清晰得不可思议。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可以短暂忽略腿脚的疲累,就这么盲目地走了一阵子,风沙总算渐渐平息。
日头重新钻了出来,走过的痕迹早就被掩埋干净,放眼望去,黄沙漫漫无边无际。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宛如天地间一粒小小的沙子,被烈日晒得浑身滚烫。
事实上真的非常热,可她不敢脱衣服,暴晒过度水分流失,那样只会脱水更快。
解雨臣还好,吴邪更弱鸡,大男人体力还不如她,走几步就喘得厉害,不仅如此,这俩二货只顾埋头瞎走,还陷进了湿流沙里。
时玖本来很烦躁,但看他俩仰倒在地上,像两条蛆似的蛄蛹着后退,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还笑!”解雨臣有点羞恼。
“我的错我的错。”时玖连忙认错,走上前去冲他伸出手,笑呵呵地道:“谁让你们走那么快了,还是得多注意脚下……”
解雨臣握住她的手,憋着劲借力凌空后翻,时玖没防备他来这一下,被大力扯得失去平衡,啪叽扑倒在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