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时光
不是最勤奋的吗?赶紧修炼,不得偷懒。”
周千雪扭过头盯她,他若不想被推走,完全可以像块巨石一样,叫她知道什么叫作蜻蜓撼柱。
但,他又怎能辜负她一片良苦用心。
他满心不情愿,被推回自己房前,背后软乎乎的手一松,温簌往回跑,边跑边说:“你等会儿啊,我拿点东西,就过来陪你。”
不大会儿她便转回来,手里攥了块拳头大的乌木,切口不平,早上刚从她房里那张睡榻上掰下来的。
质地坚硬,不含灵气,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乌檀木。
还跟昨晚一样,周千雪在外间蒲团上打坐,她把一张小几搬到内室窗边,抽出头上的水流簪,埋头雕琢。
琢了两下,换到左手。
周千雪静不下心入定,不时睁眼看她在干嘛。
她手里那支簪子明显是件低阶法宝,就是她委托她师兄打造的两件之一?
可他不能问,问了,就表示他偷听,不是君子。
她雕木头干嘛?
他不时开小差,直到窗边的少女抬起头,静静在看他。
周千雪眼睫动了动,也睁开来。
四目相对,他的心一点一点向里缩,一种奇异的热流涌了出来。
若大师姐还在……
会否也如眼前这样,在他不好好完成课业,偷懒不修炼的时候,带一点无声谴责,好脾气、又无奈地笑看他。
这样温情的画面,多年来在他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却从未亲眼见过。
就像现在……
“闲着也是闲着,我随便刻着玩的,打发时间罢了。”
温簌摇了摇手里的木块,淡淡冲他一笑。
周千雪心里说了个“哦”,也回她一个笑,“原来你惯用左手。”
“啊,是啊。”温簌不动声色,两只手摊在面前,“我从前是左撇子,阿娘说观之不雅,所以最近我在练习右手,只是还不大习惯。”
周千雪点点头,“修行之人,最好双手力道均衡,左右手皆灵便自如。”
只是句再寻常不过的忠告,说完,他闭目不语,这次心绪宁静,很快便入了定。
轮到温簌久久凝望他,半晌,转头去看窗外纷扬的细雪。
过去数不清的日子里,她出生入死,做不完的任务,顶着别人的身份而活,在别人的人生里一往无前。
做这一切,目标只有一个——退休,然后过上这种,静好、安宁的生活。
她垂眼拾起水流簪,又换回右手,继续在木头上凿刻,一朵漆黑的木芙蓉逐渐成形。
这样安宁的时光,也仅仅维持了一个时辰都不到。
广场那边喧闹的动静,传到小院已微不可闻,但以周千雪的耳力,还是从入定中惊醒过来。
他微微蹙眉,向外看了一眼。
温簌早透过天眼看见了,一上午等的就是这个,见周千雪醒来,她问:
“出什么事了?”
“师尊和师娘……好像又吵起来了。”周千雪侧耳听了一会儿,“似乎是方师兄惹出了什么事。”
温簌杏眸微眯盯着周千雪,他对宗门的人与事分外熟知的模样,总叫她觉得怪怪的。
照原身那种报喜不报忧、粉饰太平的性子,大概不会总在信里跟他提及。
不可否定,周千雪是绝顶聪明的,但大概仅限于剑道,于人情世故则……啧啧,单看他后来被上妙仙子那帮人给忽悠的,明显不谙世事。
眼下瞧着,竟没那么愚钝,很有些秀异之质藏而不露的潜质。
“方师兄?他又怎么啦。”温簌笑盈盈站起身来,“我倒是觉得,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或是冲撞了什么,怎么一出事就是他的锅。”
她随口说着,从几案后绕出来,向门口走去,“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了?我好像听见敲钟了。”
钟鸣九响,是召集内门弟子速往议事阁的讯号,通常用到这么正式的通知,必定是宗主或宗主夫人要宣布重大事项。
周千雪和她并肩一道出门,很认同她的看法,“方师兄兴许撞邪了。”
认真的语气中分明含了一抹戏谑。
温簌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