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箱
不知道翻了多久,李静霜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抱着一本书不动了。
安承锦低头瞥了一眼,发现她手上拿的正好是引起了他们最初的书信往来的那一本。
因为是自己的书,安承锦用的时候难免在上面做过笔记,也写过心得体会,还有自己的思考与疑惑,后来李景丰找他诉苦的时候,他脑子一热,就回书房找了一堆书一起送了过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没想到后来还回来的时候,书里夹了另一个人对于他的疑问的思考。
他被那回答引起了兴趣,便也再回了一封,夹在新的书里一起送了过去。
一来一回,来来回回,逐渐地,每月一次的通信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一台书箱,承载了少年不为人知的情愫。
安承锦叹了口气,蹲下身要抽走她手里的书:“好了,该回去歇着了,你...”
他抽了一下,没抽动,抬眼,就见李静霜茫然的看着他:“所以,是我错了吗?”
安承锦还以为她说的是被谢清荷一句“小月儿”误导,认错了两人的身份,道:“啊,不然呢?”
因为谢清荷那一番话,安承锦本来都改变主意,打算把“让李静霜逐渐看到左相的真面目,改投他这边”的计划稍微缓一缓的,没想到谢清荷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只好今天就进行第二步,把“安心”的身份告诉她。
一滴水珠突然滴落到手背上,还是温热的,安承锦诧异抬头:“静霜?!”
李静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迅速滑了下来:“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应该已经死了,所以是地府吗?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实的美梦?如果是美梦,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非要我再想起来那些呢?”
安承锦惊讶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这里是现实啊,不是什么美梦,也不是噩梦,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梦醒了。”李静霜眼底猩红一片,“父亲说,我生来便不得自由,那便只有读万卷书,去借着别人的眼睛看世间万物,通人情至理,可我读了那么多书,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安承锦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咽了口唾沫:“什...什么结果?”
“国破...家亡...”李静霜看向他,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只有眼睑和瞳孔还泛着一点红色,一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安又费解,“我好像...突然之间不明白父亲在想什么了,还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明白?谁能告诉我,我究竟错在哪里了?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
为什么李静霜也会有上一世的记忆?不,不对,之前明明一丝迹象也没有,那么她是突然知道的?该死,李静霜才刚刚嫁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和她熟悉起来,谢清荷是绝对不用指望了,怎么办?
安承锦心神剧震,还没等他整理出个头绪来,李静霜突然用力按住胸口,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起来。
安承锦当即要拉开李静霜的手,查看她的情况。
李静霜的呼吸声却突然一断,就像是到了极限一样,一头栽了下去。
“静霜!”
相隔不到一个时辰,王太医再一次被火急火燎的带到了东宫,在同一个寝殿为同一个人诊治,诊出了同样的病情。
王太医用力捶了捶腰背:“老夫已经说过了,心病还须心药医,除此之外,无药可治,老头子身子骨不好,受不住来来回回的折腾!”
安承锦连忙点头应是。
送走了王太医,安承锦坐回了床边。
最开始的震惊过后,他总算可以冷静的思考起来,毫无疑问,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李静霜拥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么现在还需要确认的,就是她都知道了多少,这些记忆都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之类的问题了,不过这些都要先等到李静霜醒来才能开始了。
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安承锦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上一世一样,李静霜对左相有着极高的信任度,这是安承锦两辈子都不能理解的地方,明明是左相将她软禁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不许她自由,将她像商品一样待价而沽,安承锦还一度怀疑过李静霜是不是从小就被灌输过什么奇怪的思想,所以这一世的时候一手推动了年少的谢清荷和她相遇。
原来症结在这里,子不肖父啊...
左相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了亲生女儿也在所不惜。
到了李景丰这里,却性子平和到接近软弱,不能赞成自己父亲的理念,却又不敢反抗,只好逃到遥远的地方永远也不回来,仿佛只要没有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一切坏事就都不会发生一样,连给自己的妹妹送几本书,都只敢打着左相的旗号,还带歪了李静霜对左相的认知。
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擦黑了,安承锦给她拉了拉被子,又掖了四角,李静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