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不好意思啊，小章。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都是小事，我待着也没事。来香港的时候，点点姐就说了要我常常帮你的忙。倒是我，一直没有履行当初答应她的事情。”

小章是杂志社派来香港分部的第一批员工，也勉强称得上是陆衿在这个城市唯一相熟的男性。

今晚遇上邹纪语之后，就变成唯二了。

她呆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黑茫茫一片，夜真是很深了。

她刚刚告白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几乎没有反应纠结的时间，那些话就顺应着地心引力脱口而出。现在方觉得恍惚。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呢？为什么憋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说出口的话非要在得知邹纪语要前往异国他乡，不知归期的时候一股脑说出来呢？就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不好吗？一个人继续走下去不行吗？

不行。见过邹纪语之后，她可以肯定。

她一直以为生活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每天熬夜写稿，早上睡到十一点坐在窗边一边看报一边喝牛奶，下午就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或者在书店消遣时光，就很好。可刚刚和邹纪语见面的短短几个小时把一切都推翻了。那些日子一下变得苍白脆弱，变得黑白无趣，只有和他有关的一切明亮鲜活。

他原来是倦鸟欲归之林，是游鱼将返之洋，是痴人所说之梦。

可陆衿不是十八岁，是二十八岁，她已经不敢再奢望更多。

她最擅长的就是放手和转身。

回到家后，陆衿没有洗澡，直接躺在床上。

手机上没有消息，她想起自己多年前删了邹纪语的微信，为了了断一切。

后悔吗，陆衿？

她承认自己此刻很想听见邹纪语关心她有没有安全到家的声音，带着深夜特有的疲惫和沙哑的嗓音。很久没听过了。

寂静得几乎凝滞的空气中，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对方没有说话。

“你好？”

还是没有说话。或许是在犹豫说些什么。

是他吗？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沉默吗？”

......

“在凌晨一点半接到陌生电话，你如果不说话的话，我会很害怕。”

“我是想问，你到家了吗？”

“嗯。”

他的声音很明亮，和他笑起来的样子一样。陆衿才发现，月光爬在了她床对面的墙上，米色的花纹微微泛着光。

夜不是彻底黑暗的，总有光照进来。

“今天我说了不好的话，很抱歉。”

“人之常情，我没理由怪你。”

又是一阵沉默，陆衿却不觉得尴尬，还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些。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我想办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陆衿轻笑一声，“邹纪语你真是一直没变过。”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那要看你脸皮是薄还是厚了。”

“今天见到你很开心。”

“是吗？”

“你呢？”

“我不是刚刚说过了吗？”

“很好听，所以打电话来，想再确定一次。”

“幼稚鬼。”陆衿微微翻一个身，压住笑意，“我是不可能再说一次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打电话来？”

“因为我还没有说。”

陆衿心跳漏了一拍。

“学姐有学姐当初必须当面告诉我的话，我其实也有憋在心里一直想和你说的话。”

陆衿很紧张，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和整个黑夜一起在颤动。

“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认定的事情总是要死磕到底。每件事情都要等到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之后，才会去做。如果说我有什么人生信条的话，就是这个原则了，我生命里的大部分事情都依照它万无一失地施行着。但你就像是不断游离在这个原则之外的那个例外。我写了很多年程序，闭着眼就能想到某个难以运行的程序出现的bug。可以说，我的工作就是发现bug，修补bug，避开bug。可我却花了很多时间才明白自己身上出现的bug。那就是你。你的出现让我奉若圭臬的原则失效，让我引以为傲的计算系统瘫痪。我很努力地保持专注，保持原则，却不可遏制地鲁莽冲动。事情变得很简单，你出现我就想靠近，你离开我就想挽留，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过去几年里最美好的时光，即使是那么短暂。我很贪心，很不满足，现在我不想等到百分之八十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我也要说。我很喜欢你，从来没有变过，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

陆衿浑身触电般，一阵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