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自投罗网

平安夜，UKM固定放半天假，沈言知隐约想起在英国的平安夜都是和某某或某某度过，吃某家米其林，再收些很难买到某款的奢侈品，她不会故作矜持地推脱，反而笑眯眯地当面打开，对男人们的殷勤心安理得，回家后再随手将精致的包装袋丢在某个角落，想起时再从落灰的袋子里翻出来用。

如今，她坐在一家精致私厨的包厢里，任由多年未见的谢今兄弟们面面相觑，而享受着谢今默不作声地给自己一点点挑出鲥鱼细密的刺。

“嫂子，兜兜转转还是您在我哥身边，”韩迁上次同学聚会便见了沈言知，此刻端着酒杯起身敬道，“这叫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话说的不好听，倒是把谢今前女友贬的一文不值了。

沈言知闻言心里一阵无语，面上却不显，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浅笑着和韩迁碰杯，将红酒全干了。

她素来不爱喝红酒，可能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她品不出来这其中滋味，所以在一些场合就装作无异、浅啜细品，在一些场合就大开大合、干脆喝光。谢今不解其意，只觉得沈言知酒量有所提高，也未阻拦，只是冷冷看了韩迁一眼，警告他不要生事。

但这帮富家子弟哪里学得会察言观色的本事，见沈言知并不尴尬、比何妙好相与得多，便纷纷打着圈儿敬酒，几个回合下来，沈言知眉宇间终是有了不耐、面颊微醺，她并不是无法忍受、只是觉得在谢今这里无需忍受。

果然，谢今见她神色不豫，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先和她走了。

“还好吗？”平安夜的帝都到处火树银花，谢今和沈言知都喝了酒，所幸这里离沈言知家不远，二人便漫步在回去的路上。谢今站立为沈言知点燃了香烟，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开口。

竟也有今日，曾经说一不二的谢今也会观察起她的脸色来，沈言知心下有几分茫然来，叼着烟含糊的“嗯”了一声，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下次不带你来和他们吃饭了...”谢今斟酌半天，玩笑道，“这帮子弟，这辈子都不长脑子。”

“嗯。”又是沉默。

这漫长的沉默压得人透不过气，二人各怀心事，在快走到楼下的时候，谢今才又说到：“何妙那天和我说，想进UKM做平面模特...不知道你能不能给她内推。”

沈言知这才回过神来，脚步停下，面向谢今好好打量了他一番，他面色如常、微锁的眉心暴露了他的尴尬，沈言知红唇勾着，一双长眼微眯，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今胸口，本是暧昧、却让谢今难堪，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沈言知漫不经心道，“我欠她的呀？”

“是我欠她的。”

此刻谢今便有几分可怜了，仿佛沈言知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恶霸，他不堪受辱般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之前分手是我对不住她...你若不想做，我不会强求。”

沈言知更觉得没劲了，坏人当着、坏事做着，谢今倒还拿乔了？“怎么会？”她摩挲着谢今微温的胸膛，又将脸贴了上去，故意叹了口气，谢今便僵硬得不知手该放在何处。鼻间传来冷淡的木香，他终是忍无可忍地钳住她，便听得一声娇嗔痛呼，沈言知轻巧锤了下他的胸口、并未挣脱。

心一下子被填满，似是终于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物，谢今心酸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只是克制地抱住沈言知，像抱着世间最稀缺的珍宝，听到她抵着自己胸膛平静开口：“可以帮忙，成不成看她。”

如有路人经过，细细看去便发现女子的表情是那么淡漠冰冷，像拙劣的工匠雕刻的塑像、不含感情的死物一般，而男子整个人都是深情的、生动的，如同米隆的大作。这般吊诡的画面出现在平安夜，显得更加吊诡。而当事人们则一无所知。

沈言知到底没让谢今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