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何为晚节不保

周三中午，沈言知才撑着昏昏沉沉的头起身，先是看见自己在床头充着电的手机发了会呆，才拿起来查看消息。

今天是工作日，但在清早“沈言知”已经发了邮件和人事部请病假，定时邮件设定的时间刚好；微信上第一条则是谢今发来的：粥在电饭煲里温着，起来记得吃。

她捂着头想了半天，顿觉自己晚节不保。

先是周二正常工作，下班后部门第一次聚餐，她自觉酒量不错，但在国外锻炼的酒量都是红酒洋酒，昨晚是白酒上阵，同事们都来找她敬酒，推辞不得，她喝得很干脆、醉得也很干脆。她发消息给肖歆歆来接她，结果神志不清地误发了。

谢今赶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沈言知身旁几个年轻人一口一个“沈姐”、“沈哥”叫着，其他人则有的在深沉地刷手机、有的摇摇晃晃扶着桌子。沈言知今天穿了浅灰色缎面衬衫和包臀裙，撑着额头坐在主座，看起来有几分上位者的样子，而且是酒品不错的上位者。

当他大步走到沈言知面前，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不由眉头一皱。

“怎么是你啊？”沈言知侧过脸，眯着眼看向来人，说话黏黏乎乎的，是个醉鬼无疑。

“沈哥，这谁啊？不介绍介绍？”“姐夫啊？”年轻人们大着舌头起哄，也是喝多了，丝毫没有饭局刚开始时对沈言知的拘谨和恭敬了。

“他啊...”沈言知费力地想着，“我前...唔。”

谢今眼疾手快捂住了沈言知的嘴，然后接口，“还不是姐夫，我在追她。”

然后在众人更热烈地起哄中，扶起沈言知站好，把她的外套批好，又拎起她的手包，和大家道着歉离开了包厢。

一路上，沈言知挣扎了几下就没力气了，任由他将自己塞进车里，闭着眼不说话了。谢今微叹了口气，回到餐厅结了帐，又让服务生给包厢其他人叫车，安排妥当回到车上。沈言知像是睡着了，安静地不像那个一对着自己就浑身炸毛的她，谢今尽量平稳地驾驶，沈言知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吐在他的好车上。

到了楼下泊好车，谢今发现沈言知不太对劲，以他对她的了解，沈言知醉酒的话绝不会如此安静，必是开启了话痨开关絮絮叨叨说有的没的，他尝试着叫醒她，也毫无反应，只是蹙着眉、脸颊红彤彤的，呼吸里全是高度白酒的浓香。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滚烫的温度显示她的不正常，竟是发烧了。他思考一下，给肖歆歆打了电话问清门牌号，才抱起沈言知上楼。

她应该是比之前重了些？但那也是三年前的记忆了，时间给她的人生蒙上一层纱，她不再是那本好读的书，变得晦涩艰深，他对这三年不得而知，但...她应该过的还不错？想到此，谢今心中难免酸涩。

将沈言知轻轻放到床上，她才有点清醒过来，嘟囔了一声便侧过身去，极为不舒服地窝成婴儿的姿势。

家里上次肖歆歆帮忙一起收拾的很干净，但无甚生活气息，谢今在房内找了许久也没看到任何药品，手机上叫了个闪送，又接了热水回到卧室。

“言知，起来喝点水。”谢今站在床边，昏暗的床头灯投射下高大的阴影，笼在沈言知身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身穿黑色高领毛衣的谢今，他总是这样，喜欢一身黑色，整个人像一把锐利的剑，只有对着她时才会收敛浑身的剑意、像未开刃一样，是少年人的赤诚与忠心......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是真的醉了、病了，能让一个早已习惯孤单的浪子眷恋起自己为之不屑的校园爱情。

“你...怎么来了？”她嗓音哑了，不得不清了下嗓子才能吐出完整的话。

“你喝多了，又发了烧。”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只是解释了一下她的状况，“先喝点水，一会儿再量下体温、吃药。”

水温是微微烫口的，从喉头到胃部都变得熨帖，她酒劲儿又上来了，喝完便平躺着，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之后的事情沈言知已然断片，她昨晚的记忆只有谢今给自己倒水这一段。而谢今知道她有多顺从的被叫起来量了体温，确实在发烧，又吃下了退烧药，整个人褪去了这几年养成的凌厉和妩媚，变得乖巧。他知道她曾经无论醉酒还是生病都有多娇气，还张牙舞爪的，像头未驯化的小兽。

已经深夜，谢今看着沈言知的面容，想，她是不是这几年在异国他乡发烧生病时都像今晚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吞下药片，就这么躺在床上，挨到天亮。没人照顾她，也没人会在床头就这么望着她的面容，心里期盼她快些好起来。

他熟练地给她用卸妆湿巾将妆容卸掉，又用洗脸巾擦拭干净，涂上那些她很宝贝的护肤品；想了想，并未替她脱下衣服，只是将被子给她掖好。她明天定是不能上班了，谢今拿起她手机，试了下锁屏密码，果然还是那个他嘲笑过的“傻瓜密码”，他找到公司邮件号编辑好请假信息，又给她充上电，才轻轻走出房间将门带上。而他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