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难归
柏林蒂尔花园区屹立着国会大厦和政府办公厅。希特勒的审美和施佩尔的设计营造令建筑恢宏壮美。军靴踏在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军需部长斐迪南下了车,完美裁剪的风衣外套令他显得更高挑。执勤的士兵们向他敬礼,斐迪南略点头,一言不发往办公室走去。
关上门,他摘下手套,径直走向台历。摆在他办公桌最显眼处的一台日历。
1955年12月13日。
斐迪南觉得自己的心像柏林的冬天一样冷。他坐下,办公,废寝忘食地为德意志第三帝国工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金发的将军坐直了身体,屏息左右环顾。
寂静。
他不甘心地又坐片刻,伸手,撕下了一页日历。
日历从厚厚一半到剩下的日期越来越薄,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1955年12月31日,最后一天。小姐还是没有出现在总理府或者萨克森豪森故址及斐迪南或者希特勒身边任何地方。
可她和苏联人约定了时间!斐迪南斩钉截铁地相信,她绝不会撇下苏联人。未来是什么绊住了她?还是她在生产环节中遇到了——不。未来世界不应该有风险。
斐迪南目前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总理府,元首召集知晓思嘉机密身份的人讨论现在的局面,商讨德国应采取应对的措施。
公认她不可能撇下那个苏联飞行员。元首知道她需要德国的国家力量来完成计划:她亲自参与了劫狱计划,无论是西伯利亚流放监狱还是弗拉基米尔中央监狱都安插了人手,规划了好几条逃走路线,事无巨细都考虑到,怎么可能撒手不管。
希姆莱扶了扶镜片,忧心忡忡指出也许是通道不稳定。小姐可能意外降落在其他地方。没准不幸是中国,或者最糟糕的情况:苏联——她被关押在某秘密监狱被迫进行科学研究。
斐迪南脑子里浮现出可怕的审讯局面。粗鲁的苏联人!不,不能!
“但是小姐她一旦发现自己身处不好的境地后,会选择回归,暂时不再来。”
“我会让党卫军海外事务部开展查找。现将欧洲大陆其他国家梳理一遍,查找有没有小姐踪迹。”
斐迪南绞尽脑汁回忆所有相处的点滴,他想起思嘉告诉过他,时间历史的偏移值太高可能导致空间通道中断她无法回来。
自1943年后,世界已改变太多。
“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沮丧?”散会后,斐迪南问还是稳稳当当的表兄海茵茨。
“首先我并不认为小姐因为生产而遭遇不幸,她在医疗远超出如今,一个安全的未来。”
“其次,你真的觉得,小姐她被视为德国财产处在严密监视和安保下的日子很快活吗?”海茵茨反问,“如果她就此在未来获得自由和幸福,我只感到欣慰。”
“而我还知道我在当下该做什么……我会令救苏联人的计划更完善,这毕竟是小姐心心念念的事。”
“她明明适应了这的日子并充满热情地投入德国的事业!”斐迪南斩钉截铁,“她爱德国!比你想象的还深切!”
海茵茨肃容说,“别贪心对她要求太多。里希特,她已经给德国带来无数本不属于德国的馈赠了。德国也该独立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天,党卫军第六处的施季里茨接到了秘密任务:从不列颠群岛到东方大国,每个国家都安排人手梳理有没有思嘉的踪迹。她的照片,仅有的几张还像通缉令似的发了下来。
……那个女人失踪了?为什么希姆莱不惜人力物力探查?
他心中的怀疑愈加深重。
遥远的东方,大连空军基地里,熟悉亚历山大上校的人都感到,最近上校的情绪不佳——他在授课中还是那么耐心仔细,但没有人看到他开怀笑是什么时候。
“上校很久没收到德国的来信。”他的勤务兵分析说,“他妻子的信。”
难道是分居两地感情疏远了?唉。基地里也不是没有随军家属,国家有政策,怎么上校的夫人就一直不能调回国内呢?
面对劝他向有关部门申请的同志,亚历山大上校都委婉谢绝了。
萨沙明白妻子那头一定出了问题。但这事他无法和任何人吐露,只能压在心底一遍遍思考。
梦里他看到了妻子和孩子。他亲爱的小鸽子,阳光绿地,她正陪着孩子玩大象游戏。他们在欢笑。萨沙笑着伸开双臂向他们跑去——
踏到深渊下坠,他睁开眼睛,幽暗的房间里似乎还残存着三年前她来时的气息。
萨沙问起自己。
伊万诺夫斯基,你没能陪伴她生孩子。她怨气横生了吗?不。她多爱你,她深深地爱着你。你要相信她。
伊万诺夫斯基,你对最糟糕的情况有心理准备吗?从此分离——她带着孩子独自生活,你给她带来了多少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