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澄意
第二天一早。
女警小北接替喻澄录口供,语气尽可能温柔:“请问,他有没有,对你实施强-奸行为?”
按照惯例,不得不问。
“没有。”姜巧很快回。
场子瞬间寂静。
果然,他们甚至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
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医生,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录这口供。
姜巧不想再录口供,让厉正把他们全部赶出去,以后不许再出现穿警服的人。
那天下午,病房门口苟着一警服少年。
他不敢进去打扰姜阿姨。
在门口徘徊很久。
久到幻听,听见病房传出一句“滚进来——”
他慌地滚动喉结,准备碰触病房那道冰凉门把,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全部勇气又被姜阿姨的咳嗽声打回原形。
他猛拍脸颊,尝试片刻清醒。
看着身上这件警服,终于鼓足勇气,再次推门而入。
他毕恭毕敬站在玄关位,轻唤一声“姜阿姨。”
姜巧“啧”了声,眼不见为净,直接翻身面向窗户那边。
他不死心地唤:“姜阿姨。”
姜巧原本不打算跟他说话,莫名觉得他吵得人睡不着觉,于是坐起身骂:“滚——听不懂人话吗?你是聋子还是瞎子?看不见我是病人,我需要休息。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警察有本事就自己去抓人,既然不相信我,说再多都是放屁。滚——”
他依然站那儿不动。
嗙——
玻璃杯砸他脑门。
单人病房除了玻璃碎裂声,没听见一声“痛”。
姜巧愣了。
真是活久见。
这男孩脑子铁定有病,居然有人甘愿站着,被玻璃砸也不躲,毁容怎么办。
许是额前碎发起到缓冲作用,看不见鲜血,也看不见红肿。
他平静地说:“姜阿姨。我相信您。”
说完,垂首离开病房。
走离住院区没多远,喻澄右脑一直在嗡嗡振,路上没有支撑物,快要撑不住重量倒地不起。
倒地前一秒,他清楚看见眼前那个女孩无畏笑脸。
再醒来时,额角贴着一块白纱,手背戳入一根细长针头,没力气动弹。
病号服女人破门而入。
喻澄痴瞪两只眼,看着她坐在病床边椅子上。
“姜阿…”
“别说话!”姜巧呵断他,接着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抱歉,我下手没轻没重。还有,既然你说你相信我,而我呢,又不相信那些警察。那凶手,不如,你来抓。”
“记得高考之前,我跟你约法三章,我觉得你这小子有些诚心,同意你们短暂交往两年。两年而已,我应该没有记错。喻澄,你违约…”
姜阿姨欲言又止。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不敢想象后面多么不堪。
是他违约在先。是他离不开厉栀。
他从没赌赢过。
姜巧语气稍柔了些:“不过…这几年,的确是该…感谢你照顾我家闺女。我心再硬,也看得出来,你们在认真对待这段感情。不像别人,玩个几年,虚度光阴,到头来还是一个人。你们想结婚,是吗?”
“是。”
喻澄几乎没有思索。
姜巧不意外地扬眉,“行。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年,三年以后,阿栀研究生毕业,我希望看见你的诚意。说句难听的,你没有父母资助。如果不能保证有一个家,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阿姨…您的意思是?”
“买房。”姜巧说,“不需要再明确吧?”
他明白。
他只是想亲耳听见,女性长辈可以提起“买房”两个字。
好久没听见妈妈唠叨那句“现在好好学习,将来才能赚钱买房”。
真是有点儿怀念。
“好。保证完成。”喻澄倔强答应。
明知那是挑战不可能,偏要逼着自己靠近火山。
他就是这种人。
姜巧向他描述凶手特征后,慢悠悠离开病房。那股骄傲好像没消失,却淡了些。
厉正意外极了。
因为,姜巧常常说,比起喻澄,沐言更能讨自己欢心。
这事一出,反倒让姜巧看透一些道理。
晚上约莫九点一刻,喻澄出现在椿光园附近,光明正大走进椿光园,站在四栋楼下等。
五分钟后。
厉栀抱臂走出单元楼,许是想事情太过入迷,埋头一直前行,忽略一旁站着的他。
越走越远,走得真快,喻澄差几步没有追上她。
于是,他突唤:“厉栀——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