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

2017年

回程的途中，季杳又在那巷口买了束郁金香，迷幻的橘黄橘红总让她联想到夏日的夕阳。她忍不住拍了照，发进了朋友圈。

徐珩回到酒店，助理便来沟通晚上讲座的事儿，他百无聊赖地听着，手上点着手机，给苏日安发消息，都是些无聊的话语往来。苏日安也难得及时回复，这么些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就消融了。

助理提醒他要出发的时候，徐珩还叹了口气，转而给秦越铭发了消息，毕竟这一位如今是云大教授，晚上必然也会出现在讲座现场。可这位不靠谱的发信息过来说要带妻子二人世界，晚上的讲座就不去了，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妻子在一起更重要。徐珩将手机扔到一旁，回国这一趟，朋友们还真是一如既往“怠慢”啊。

远在上海的苏日安正同林朗在酒吧小酌。沪上清吧播着慢摇，昏沉沉的灯光营造出似梦非梦的氛围。时间尚早，客人不多，他们二人格外显眼，却无人打扰。后来又进来了个酷女，黑色连体裤配黑色高跟鞋，视线扫了扫内场。

林朗眼尖，立刻瞧见了她，冲她挥了挥手。姚羽也招了招手，径直坐到了苏日安身边。姚羽对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苏日安轻轻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说起来自从苏日安出国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只是他们都还共在一个微信群里而已。林朗则与姚羽熟悉很多，更是往来频密，但他们不是男女朋友。

“还没恭喜你，订婚快乐。”苏日安拿起酒杯示意。

姚羽碰了碰他的杯子，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耀眼的光：“谢谢。”

话题到此为止，苏日安并不好奇她的未婚夫是谁。林朗多说了两句，她的未婚夫是个法国人，很有情调。只可惜年底要回国就职，姚羽自然也会跟他去法国生活。说到法国，苏日安眉心微蹙，如今的姚羽变化极大，妩媚却又不失大气，在职场也是杀伐果决，成了公司的骨干。

“说起来，姚羽还是我们这群同学当中第一个定下来的，可惜婚礼要去法国办，不然咱们老同学肯定都参加。”林朗可惜道。

姚羽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桌上，手掌贴着脸，目光自下往上瞧着林朗：“你要是有空去法国，同样非常欢迎。”

林朗哈哈一笑，转了话题问苏日安：“你在上海待几天？”

“明天下午的飞机。”苏日安言简意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你总是这么匆匆忙忙。”林朗叹了声。

“苏日安他跟我们这种的打工人可不同。家大业大，责任自然也重大。”姚羽染着鲜红指甲的手轻轻敲着桌面。

苏日安轻笑了一声：“瞎忙而已。”

姚羽抿了口酒，那液体充斥着口腔，微辣带甜划入喉咙，眉几不可查地皱了下，这么多年的成年人生活，她对酒精始终爱不起来。

“忙总比闲好。”姚羽点了点头，她看向苏日安，“虽然这么说，不过大总裁，你都回国了，还要这么矜持吗？”

姚羽话里有话，林朗听出来了，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当初苏日安跟季杳恋爱没多少人知道，但互联网时代，有心人总能知晓。

“我矜持什么？”苏日安也看着姚羽，“人总不能一直沉湎过去，更何况我们现在脑子里对于过去的记忆四分之三都是想象。你的记忆告诉你曾经有一段多么刻骨铭心多么撕心裂肺的爱情，但你的大脑里不止有记忆，还有逻辑，最后不过是发现自己多么一厢情愿。”

姚羽与林朗面面相觑，林朗期期艾艾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苏日安甩了甩头，仰靠着椅背，面庞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们会一直认为我对季杳念念不忘。或许吧。我对她的念念不忘更像是对那段时期的自己的怀念。她存在于我这辈子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里。”

结束的时候，苏日安刚起身的时候步伐踉跄了一下，便如常向外走去。林朗跟在身后满脸担忧，姚羽走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以一种调侃的语气：“你可真像个老妈子。”

林朗瞪了她一眼，实在没忍住悄声：“他跟季杳能在一起，我也有责任。阿晏这几年困守原地，我有些愧疚。”

姚羽又拍了拍他的肩：“这与你无关。他暗恋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多高兴，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开心的时候。能高兴不就很好了吗？”

林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着苏日安的背影，总觉得快乐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