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
“公子,这是老爷新买回来,伺候您的书童。老爷说了,此子与您年龄相仿,说不定您会喜欢呢。”
管家白鲤说罢,转身扯了一把跟在身后的苏毅澜,低了声音道:“快些见过公子。”
一直低头站着的苏毅澜慌忙跪下,磕了一个头,“小的见过公子。”
白抚疏坐在一张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宽大书案前临摹字帖,一笔一笔写得很认真,闻言只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苏毅澜,又低头继续手里的字了。
管家交代了苏毅澜一句“小心伺候着。”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里只剩下他俩,苏毅澜忐忑地立在一旁,垂眸看着青砖地面。
五天前,他跟着那个被称作侯爷的男人来到了这座气派非凡的府邸,男人将他交给了管家,随后一个姓吴的老仆妇又把他领走了。这几天,老仆妇教了苏毅澜好些府里的规矩礼节,他也从她那里知道了侯爷乃北娑的齐威候,他有一个比苏毅澜年长两岁的独子——白抚疏,这次被买下来便是要当白公子的书童。
为了不再挨打,他将那些规矩礼节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此时底眉敛目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半晌过去,白抚疏双目始终专注于临摹字帖上,像是忘了他的存在。
这公子好生奇怪,也不说话,不知脾性怎样,希望能在这里好好呆下去。
他低着头,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过来。”
半柱香过去,小公子终于停了笔,开口说话。
“哦。”苏毅澜应了一声,趋步上前 。
白抚疏打量了他一眼,新来的书童看起来很瘦,一件不怎么合身的家仆装有些松垮的挂在身上,小小的身躯却站得很直,瞳仁乌黑,一双大眼黑白分明,也许因为太瘦的缘故,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大。
白抚疏将笔搁到笔架上,注视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苏毅澜垂着眼,恭谨地回答:“回公子的话,老爷给我取了名,叫白雨墨。”
“好,你过来,给我再研些墨吧。”
苏毅澜应了一声,依言在砚池里添些清水,拿起墨锭开始细细研磨,随着他的这些动作,右手腕上一片暗色的伤痕便从袖口里露了出来。
白抚疏微微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撸起了他有些宽大的袖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登时映入眼帘,其中几条赤红的伤痕还红肿着,应该是没怎么愈合的新伤。
一丝震惊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白抚疏盯着他问:“何人打的你?”
“前乐……乐坊的东家。”
这样一双布满累累伤痕的手腕暴露在新主人的面前,令苏毅澜感到了一丝狼狈和难堪。他浑身不自在,想缩回手,又怕小主人不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研着墨。
白抚疏收回手,朝门外喊了一声:“福顺!”
“哎,来了!”
随着说话声,从屋外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着家仆服的少年。
“公子,何事吩咐?”
白抚疏拿起刚临摹好,带着墨香的宣纸,轻轻吹了吹,吩咐道:“你去拿些金创药来,让雨墨把手上的伤抹上。”
福顺应了一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颠颠儿地跑进来。
“给他。”白抚疏侧头示意了一下,看向苏毅澜,一副大人的样子,“这是治跌打擦伤的药膏,抹上很快就能愈合,你别怕,好好当你的差,只要你谨守本分,不犯大错,我不会轻易责罚你。”
浓黑乌亮的墨汁已经在砚池里洇开,苏毅澜停了手,再次用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向新主人,点了点头。
坐落于都城北面的齐威候府大宅,刚到掌灯时分,一盏盏灯火从延绵的院落里渐次亮起,灯火阑珊下,下人们正在井然有序地各自忙碌着。
春晚阁后院花园的假山旁,一个橙红色的光晕在夜色下缓慢游动。
“雨墨,走快些,时辰不早了。”
福顺抱着一盆腊梅,往白抚疏住处青筱馆走去,一边回头催促,“老爷今日从军营回来,定要考察公子的功课。还有啊,今日十五,公子得和老爷夫人们一道用晚膳呢。”
“福顺哥,沉吗?给我吧,咱俩轮着抱一会儿。”苏毅澜拿着火把紧跟在福顺身后,勤快地伸出一只手。
“哎呀!不用,不用,我抱着还行,你才几岁呀,你肯定抱不了。”福顺仍旧不停脚地抱着花盆往前走。
“给我吧,放心,我能行,你让我试试,咱俩轮着能快些。”苏毅澜一面说着,小手稳稳抓住了陶盆的边沿。
福顺笑了笑,停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火把。发现小书童抱起花盆吭哧吭哧地往前走时,两只小短腿还迈得很快。
苏毅澜来到府里已经一月有余了,他被分配与福顺住在同一间下人房。福顺很乐观,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肉乎乎的眼睛,笑起来嘴角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