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闻
也自觉找位置休息,没有人怀疑鹿闻的安排,毕竟是他带着众人从东兰人的弯刀和马蹄下逃出,甚至路上还歼灭了东兰人的残余部队,他瘦弱的身体蕴含着一股狠戾,以及天生属于战场将领的直觉。
此时的鹿闻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家破人亡的场景。
三年前,鹿闻还是镇守北境的定安侯嫡女,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到十四岁。
那时的家中,祖母慈爱,嫂嫂温良,父兄英武,她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亲情。少女时的她整日天真浪漫的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变成一只鹰,这样就能跟在父兄身边,做他们在天上的眼睛。
可一朝惊变,父兄突然战死沙场尸骨无存,锦衣卫带着圣旨前来抄家。慈爱的祖母拒绝认罪,怒骂了一句老天无眼后撞柱而亡。温良柔弱的嫂嫂第一次拿起长剑跟锦衣卫对峙,家中的奴仆也都宁死不屈拼死抵抗,很快定安侯府血腥冲天,直至除了自己无人生还。最后的关头,嫂嫂将她塞入木箱中,临前摸了摸她的脸说:“禾禾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欲抓住嫂嫂的手,却只能借着木箱的缝隙,看着嫂嫂自刎在她身前,而嫂嫂的腹中已经有了哥哥的骨肉。
家人的热血从缝隙处渗入,滴落在温以禾的脸色、手上,渐渐也染红了她的身体,而她只能紧紧捂住嘴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她是温家唯一的希望,她要活下去。
在那之后,定安侯府毁于一场大火,温家人的尸骨被挫骨扬灰,散落在世间,怎么都寻不回。
从此世间没了温以禾,多了个鹿闻,而今年是温以禾女扮男装的第四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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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草地上响起不知名的虫鸣声,一头体型巨大的猫头鹰从夜空中略过瞬间便没了踪迹,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鹿闻正是这头猫头鹰。
自从温家被灭,她流落到一处道观被好心的观主收留,也就是在道观的那半年,她忽然有了一种能力,能在入睡后附身于一头身形高大,通体成褐色,唯有头部有几缕白毛的猫头鹰身上。
最开始,温以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连续在几天夜里,只要她脑海里浮现出要飞的欲望,她就会附身在猫头鹰身上,并且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到了后来,只要她想就能随时随地附身。
草原的夜晚冷风吹得呼呼作响,温以禾借着鹰眼,很快就找到了白日里陈狩说的东兰骑兵的踪迹,不出所料,他们只有大约五十人,都是轻装上阵,不像是作为长途袭击的骑兵,像是探路的斥候。
她低空飞行,悄无声息地落在东兰士兵休息的树梢,很快就听清了他们的谈话。
火堆旁,作为这次诱敌骑兵的将领,乌蒙把手中的干粮掰成两半沾水泡软后便吃了起来,看着身边没什么精神的手下用东兰话道:“别丧气桑林,相信我们的主帅,这次一定能形成前后夹击把那个死胖子困死在交战地。”
隗龙将军体型高大,有一个硕大的将军肚,所以东兰人都称呼他为死胖子,可就是隗龙,在温家突然被灭族后撑起了北境,让东兰人没能踏进大虞的土地半步,为此东兰人想尽办法砍掉他的脑袋。据说,隗龙将军的头在东兰士兵的眼里值一百头牛羊。
提着水壶,桑林有些闷闷不乐:“乌蒙,你说主帅为什么要在七月的时候用兵,七月正是他们大虞粮食丰收的时候,他们有足够的粮食运到交战地,而我们东兰,今年因为干旱,饿死了不少牛羊,我们甚至连水源都没了,要是战线不能往前推,我们占据不了乌兰河,今年冬天我们会死更多的人!”
吃完干粮,乌蒙道:“就是为了占领乌兰河我们才会冒险深入大虞进行暗杀,那个隗龙在北境待不了多久,他的脑袋会成为主帅的勋章。到时候,整个乌兰河两岸肥沃的土地都会是我们的,我们的铁骑将会越过乌兰河,将整个大虞收入囊中。”
桑林听到这便激动道:“那些大虞人就是孬种,他们打不过我们,大虞的土地、女人、财富都是我们的,我们东兰才是这大地的主人。”
拍了拍桑林的肩膀,乌蒙道:“所以别灰心,这次我们诱敌突袭一定会成功,毕竟交战地打得激烈,大虞人不会想到,还有我们这支骑兵已经深入了大虞,即将杀了他们的隗龙将军。”
“说得好,明天一早我们继续往南深入,彻底截断云山营跟死胖子的联系。”
树梢上,温以禾煽动着翅膀离开。她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在确认好埋伏位置后,便回到了身体里。
下半夜,草原上的寒露沾湿了衣裳,鹿闻挣开双眼从沟壑中起身,随后下令:“都起来了兄弟们。”
陈狩第一个来到鹿闻身边道:“鹿哥您吩咐。”
“把做饭的家伙都带上,我们去挖暗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草原上时,挖了一晚暗沟的鹿闻已经饥肠辘辘,看着都灰头土脸的众人说道:“所有人都伪装好,我们等着东兰人自己撞到陷阱里。”
余望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