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聚于城上
早上六点,天际线泛起熹微的光芒。漫漫长夜终至,奥斯塔拉恒星即将升起。
出于对旧日的怀念,现在有些人们仍把祂称作“太阳”。
黎明的灰蓝色氛围下,此地的雨仍如注地下着。雨点很重,溅在青石地面上迸出硕大水花。
身着蓝黑色制式军装的青年静静地站在一块墓碑前,眼眸低垂、身姿笔挺,周身散发着矜贵和冷淡。他怀中抱着一束蓝色的鸢尾花。
为了表示哀悼,他没带任何配枪。尽管这不符合军部规定。
不光是他,身后乌压压的人群无一人携带武器。他们的表情亦如雨中墓园一般肃穆,即使是新上任的实习人员也不敢破坏此时的氛围。
这里是格兰德的墓园。在大多数人都选择将骨灰铸成具有怀念价值的器具或埋于树下的如今,格兰德仍遵循着传统,让每一个归家的族人入土为安。
凡世身躯归于尘土,名被镌刻在墓碑之上。即使是在寸土无价的浮空城,他们也买得下足够让一个人睡下的土地。
青年放下手中花束,轻抚上碑面篆刻着的名字。
副官看不清他的表情,默默在心里嘀咕着这格兰德小姐还真是不受她家人待见,生前否定她继承人的身份就算了,连死后都不准有人来悼念她。
甚至连墓都不给她扫。
他看了看表,犹疑地问道:
“少将……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
悼念完毕,年轻军官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把这个人的墓挖开。”
身后人群蜂拥而至。调查官和执法者先行,法医立于一旁静默等待着。
副官忐忑不安,他知道少将是秉公办事,可这……是否有些太极端了?
乌木棺材被抬出来平放于白布之上,表面在雨水的浇淋下泥泞不堪。
技师拿金属钳去好钉子。青年拉好白手套的下缘,亲自将厚重的棺材盖掀开。
他眼睫一颤。
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炸开了锅。
“这里面——!”
棺木之中既非白骨也非腐烂到极致的尸首——空无一物。
法医保持着冷静,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丝生物痕迹。干干净净,连探测仪器都证明不了有人曾沉睡在这里。
“那位小姐的尸首是被转移了吗?”
“可能是被火化了,可这棺材……”
“……”
熙攘之中,唯有一人沉默着起身。他抬头望向远方宅邸的方向,任由冰冷的雨冲刷自己的面容。
对于奥利维检察官安奈来说,这个月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一月。
他前不久才转了正,家里的生意也搭上了浮空城里大家族的路子。早年因经营不当而高筑的债台消解,由此父亲可以踏实地睡几天觉,母亲也终于能安心卧床养病。最最重要的是——下周他就要跟自己可爱的小未婚妻结婚了!
一想到她那略微婴儿肥的小脸和猫一样灵动的眼睛,安奈就止不住地微笑。
然而今天他笑不出来。
虽说检察官有在上门调查被检举对象时面容肃正的规定,但起码在进门前也拥有展露任何表情的自由。就像他今早还照常笑容满面顺着光梯来到组内的办公室,笑容满面准备接受新派任。
安奈在组内人缘和情商都很不错,是个讨上司和同事喜欢的新人。再加上最近他喜事不断也乐得分享,闻者开心,组内其他人都愿意把好差事匀给他,好添个彩头让他喜上加喜。
尤其是今天,组长甚至特意叮嘱他这次一定拿出百分百的效率,今天的案子肯定能给他以后的升职提供不少助力。
被近来的喜事冲昏头的小检察官想也没想就乐呵呵准备接这个派遣,打开终端一看文本却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简洁明了,但光是“调查格兰德”这几个字就足够让人触目惊心。更别提还是以“倒卖药品”这种不光彩的名头。
安奈不是没跟着前辈调查过大家族,甚至他前不久就迈进过能够入驻浮空城那种级别的家族人员的办公室。
尽管只是作为资历较浅的实习检察官进行观摩和记录,但这已经能彰显出他作为一名中央直属检察官的优秀。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接下来去调查的家族竟然这么……
奥利维以尖端的太空军备、稳居第一的财富、卓越的医疗技术等因素得以举世瞩目,而这一切成就都与它采用的政法体系——家族联合议会制息息相关。所有家族的领导者都要在一恒星期的末尾出席年度议会,以议员的身份进入浮空城中央那座白金主调的圆形议会场并对皇室和中央权臣作出各地区的总结和下一恒星期的规划。
辉煌的圆形议会场,从外围到里围是对等级划分的最好诠释。
依安奈在长达五年的实习期所积累的经验,越是外围的家族越会为自己所在的位置耿耿于怀。他处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