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了吗
温伯尔的瞳孔血红,他伸手却下意识的拍着鹿渔的背部,安抚着她,声线低低,似乎在哄人:“对不起,我晚上忘记吃药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鹿渔没说话,她的视线被领带挡住,只能看见房间内细微的光影。
哪怕刀尖刺破温伯尔的胸廓,伤到了心脉血管,可心脏依旧快速愈合起来。
它不会跳动也不会死亡。
他是个怪物,靠吸食鲜血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哪怕躺在棺材里,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可依旧会活过来。
可她是不同的。
鹿渔听着温伯尔的声音,她的手指微微蜷缩,细弱的光芒映在她的眼前,她鼓足勇气的说了句话。
蔷薇岛屿是温伯尔的。
她现在住得地方,也是温伯尔的。
没有温伯尔,她可能早就被李柠卖到夜场里。她合该满足的,但鹿渔又生出些难过与绝望来,明明不是说了约定好了吗?
她给予温伯尔鲜血。
温伯尔让她有尊严的活下去。
可她依旧没有尊严。
她需要倚靠温伯尔,才能获得生存的尊严。
鹿渔的心脏微胀,不同于往日少女情思那般的胀,而是带着些许的力量。
它在催促着,在鼓动着鹿渔。
她想有尊严的活着。
不依靠任何人的,尊严。
鹿渔不知道温伯尔为何要杀她,又为何要改了注意,但她能感受到温伯尔此时焦躁的心情,她强忍着害怕,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温伯尔的袖口,摇了摇头,很小声道:
“没…没事,温、先生。”
鹿渔下意识在“温”字处结巴,她微顿,这才继续说完这句话。
她在骗人。
温伯尔拍着鹿渔后背的手微停,他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鹿渔。
他的目光冷然又平静。
鹿渔鼓足勇气又扯了扯温伯尔的袖口,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温先生,能不能把领带取下来。”
身处他地,最重要的是要示弱。
温伯尔依旧没说话,他却伸手取下了鹿渔眼睛上的领带。领带是银白色的,刚取下时,鹿渔的视野里还残留着被禁锢着的花白,过了会,眸光才慢慢聚焦。
温伯尔在敛眸看她。
许是距离拉近,又许是她刚好能平齐的望着温伯尔。
鹿渔这才发现,
他的眼眸并未带笑,面上也毫无表情。
他依旧冷然又平静。
那种温柔又包容的感觉至始至终是她的错觉。
鹿渔勉强挤出个微笑来,她小心说道:“温先生,我知道了,我没事的。”
前一个知道,是在回复温伯尔“没吃药”的话语,后一个没事,是在应承温伯尔所说的“对不起”。
温伯尔依旧没说话,他用那双冷然又平静的眼睛盯着鹿渔看。
她变得不好掌控了。
杀了她,只要杀了她,皮肤就不会再出现灼热感。人类的血液成分应当是相同的,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的血液,杀了她,只要杀了她,这个问题就不再用细究了。
温伯尔忽而伸出手。
鹿渔警觉的往后退一步。
温伯尔的指腹却落在了她的眼角处,杀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漠然般的温柔,他轻轻擦掉鹿渔眼角的泪水:“别哭了。”
他的指腹依旧森冷。
鹿渔向来胆小,她想,自己应该是怕的,确实是怕的,但害怕中又掺杂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她唾弃又嫌恶。
她在嫌恶又唾弃自己曾经的欢喜。
她又后退了一步。
小兔子又用那双圆顿又清亮的眼睛,警觉的盯着他看。
这种视线总是让温伯尔感到些许熟悉感。
但温伯尔活了太多年了,珍贵的抑或者不珍贵的记忆都忘了大半,他孑然一身走在这漫长又无望的永生路上。
温伯尔的指腹落空,他既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上前一步,就这样盯着鹿渔看,眼睛里带了些茫然和不解,但也这是片刻,他半跪着往前一步,直接伸手按住鹿渔的手。
森冷的掌心紧紧贴合在鹿渔的手背,她吓得几乎要惊呼出声,眼前一阵白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温伯尔按住手,被迫握住了刀柄。
刀柄再次向里推去,刀片完全进了他的心脏,只剩下一截刀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床面上。本来快要愈合好的伤口再次狰狞起来,但又只是一瞬,像是按了加速键一般,肉芽组织、瘢痕组织快速生出,又愈合起来。
鹿渔被温伯尔遮住了眼睛,等血不再流出时,温伯尔松了手,他捏住鹿渔的下巴,强迫那双惊慌害怕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低低的笑出声来。